除夕

千家笑语漏迟迟，

忧患潜从外物知。

独立市桥人不识，

一星如月看多时。

——黄仲则《癸已除夕偶成》

 

二百三十三年后的今夜，忽然想起这几句话，惘然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放过鞭炮，烧纸，磕头，祭祖，吃年夜饭。现在，一切完毕。意趣阑珊，身心无力。

最好的时光是那些等待期盼的日子，腊月的最后几天，我希望可以一直延长再延长，希望那目的地永远不要到达，当然，这很徒劳，而且可笑。

我已经不是一个为了过年的吃穿热闹而兴奋雀跃的小孩子了，所喜欢的便只是那在期待和准备的过程中所享受到的隐隐激动和喜悦，而这些意识化的东西却都是怎样的虚幻和容易消逝。最不能消受正月里满地的褪色鞭炮纸屑，让人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而今夜，除夕才开始，我已经意兴萧索了。

零落的爆竹声还是响着，而我的年，已经燃烧了，熄灭了，结束了，写下这些败兴的自己都讨厌的却又无法摒弃的心绪，算是开始打扫灰烬了罢。

新年来了，我相信它肯定会包含着一些不期而遇的快乐，但此刻，我很不知所措，那些旧的美好，已经永不能再来，无可挽留，却不忍弃置。

盛筵一场好殉葬，希望一切软弱和疲倦死于今晚。

不能再想，打住，汉镛如何？某七又如何？由来同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