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北京流行音乐颁奖典礼上，阔别中歌榜多年的老牌歌手韩红击败李宇春、张靓颖等新生代歌手，捧走了年度最受欢迎女歌手大奖，引发业内人士和歌迷的质疑——无论从网络票选、演唱会票房、新歌流行度、商业价值等哪项标准来考核，韩老前辈都PK不过选秀出身的后辈们，可中歌榜硬是冒着黑幕风险把最大的“猪肉”分给了歌坛老将，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歌坛如职场，论资排辈现象无处不在，决定结果的除了实力，还有资历。尽管去年加入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韩团长”忙于公务连演唱会都没时间开，但人家的歌坛和政坛地位在那儿摆着，出席颁奖礼就不可能空手而归。就算是连续三年夺得最受欢迎女歌手的唱作优等生李宇春，遇到前辈也要鞠躬敬礼，乖乖将桂冠拱手相让。
职场新人和老人之间的竞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风向却并非取决于新人的能力，而是老人的水平。对于实力不济的老人，被新人上位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命运。但在有头有脸的老人面前，新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甚至免不了吃哑巴亏。
正因为如此，新人总喜欢抱怨公司的论资排辈现象，认为这种不公平的竞争环境压制了自己的才华，扼杀了自己的积极性和创造力，他们生气老人抢走了自己的功劳，留下的只有苦劳，他们渴望公司管理层发起改革，打破新人和老人之间的竞争壁垒。
但换个角度想想，论资排辈不仅是人类的天性，也是一条通用的社会潜规则。资深媒体人吴思在《潜规则：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一书中谈到“论资排辈是个好东西”，他认为论资排辈是官场中阻力最小、压力最轻、各方面都能接受的肥缺分配办法，因为资格和辈分是硬指标，不容易产生争议，这就能够持久；再说人人都会老，谁都不会觉得这个办法对自己格外不公平；由于“老人”关系多经验足，常常还是年轻人的师长师兄，年轻人很难公开反对，这就让反对者难以成势；一旦开始了论资排辈，再要废除就不太容易，代价会很高。
吴思的论述从古代官场潜规则出发，却成了当今社会的一面镜子。在政府机关，工龄长短决定了分房、福利和公费旅游的优先顺序。在国有企业，新员工必须叫老员工老师或官衔。在外资企业，绩效考评和服务年限相结合的晋升制度成为主流。
抛开众所周知的坏处，“论资排辈”的好处显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作为规则的制定者，“老人”当然会选择让天平向自己倾斜，如果你天真地询问为什么，他们多半会微笑着说：“论资排辈的好处，等你自己老了就知道了。”
随着社会人口老龄化现象日趋严重，身处职场中坚阶层的人们免不了担心未来的生存保障，担心老来失业、老无所用、老无所养。基于这样的担心，我们希望我们老了以后仍能拥有一定话语权，拥有改善生存环境的能力和手段。我们希望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进入职场之后，能够谦虚踏实任劳任怨，尊重我们之前的付出，服从我们获得的权力。
而对新人而言，论资排辈有助于他们认清现状，抱着对未来的乐观预期做好本分工作。无论亚洲还是欧美企业，都不可能单纯依靠绩效考核的管理模式发展，“论资排辈”作为职场明规则的必要补充，有助于平衡员工内部关系，降低内耗，增进团队凝聚力。
每一个奋斗在时代洪流中的年轻人，都希望用当前吃的苦来换取将来的甜。如果没有论资排辈，一茬一茬的新人如饿虎扑食般冲上来，老人们“苦尽甘来”的愿望将化为泡影。从这个角度来看，韩红得奖对李宇春们其实是件好事儿——等到新人熬成老资格，出席颁奖礼时也不会担心两手空空。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龙溪微微 2010-02-08
作者邮箱：lxww2008@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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