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破山河碎

第二章 国破山河碎

七个人，在雨夜山道上狂奔。每个人的背上，都负了一个人。

这七个人，正是飞云堡主云无相和他座下四弟子，以及“河海双星”孟星河、孟星海。

而他们背上背的，正是神山国皇帝萧龙，太子萧锋，四大护卫以及云无常。

他们摆脱了卫我天七营军士的围困，赶到时，萧龙与卫我天的战局已了。萧龙已败，而云无常、萧锋、四大护卫也是伤得奄奄一息。

当卫我天得意于打倒天下第一高手，“战皇”萧龙，夺得神山皇位之际，这七个人，无声无息地潜进军中，抢走了重伤的萧龙等人。

他们没有向卫我天出手，因为卫我天及四方将军，八方巡使的实力，仍非同小可--虽然卫我天及四方将军俱已伤痕累累。

狂奔。速度快若奔马。

他们已冲出了卫我天大军的包围圈。

只听冲在最前一个高声道：“萧皇爷气息起伏不定，伤势颇重，若不即行救治，怕是难以支持下去了！”

最后一人应道：“少堡主也是如此，他中了南方巡使魏珍容的皇拳，护身真气尽溃，再拖下去只怕……”

其中一人道：“不行，不能停，我们虽已冲出卫我天大军包围，但是若卫我天发现萧皇爷等人身体失踪，必派大军前来追杀，那时再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一人叫道：“大哥，那怎么办，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前一人道：“上了山顶再说！”

此时，他们已奔行在一座高山的山腰中。

山顶。

荒草遍地，古松连荫。

雨已止，云已散，天已微亮。

“萧皇爷，我孟星海与你相交数十年，今日逢你大难，却未能及时赶到，与你共同御敌，我……我现在借先天之功，起死回生之力，‘回天诀’为你疗伤。”

“不必了，我大限已到，你还是留着真气为太子他们疗伤吧！”

“萧皇爷……”

“不必多言，卫我天的‘流星灭’凌厉无比，就算你救得活我，我也是废人一个，能有什么作为，还不如救治太子！星海兄，我将一口真气存在丹田，那里凝聚了我毕生的功力，现下将它传给你，等太子醒转，你再传授给他。记住，你要告诉锋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灭我皇族之恨，一千年，也不会完！”

萧龙忽然一跃而起，一掌击在孟星海头顶。

孟星海立觉一股纯热的真气透顶而入，他大叫一声“萧皇爷！”而此时，萧龙已将最后一股真气渡完，溘然而逝。

此时，卫我天的大军已将山下重重围困。

卫我天不是草包，他虽然一时得意于战胜萧龙，取得江山之际，但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萧龙等人的身体已失踪，他立即恢复了枭雄本色。

他令四方将军率领八方巡使、魔族七煞、六魔星，以及十万大军急速追击。而魔族七煞最擅追踪，不多时便发现了云无相等人的踪迹，并将他们重重围困。

此时孟星海已用“回天诀”救活了萧锋、云无常以及四大护卫。

凭云无相等人的武功，若想突围，四方将军在伤重之下还无法拦住，但现在他们要保护重伤刚愈的萧锋等人。

而萧锋等人虽已保住一条性命，但因他们的伤势，不但昏迷未醒，而且武功只剩下以前的三成左右，不堪一击。

所以，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们，已无法突围！

孟星河道：“唯今之计，我只有用‘破天大法’将太子等人送走，二弟和云堡主便有能力突围。”

孟星海道：“但大哥你的‘破天大法’尚未修炼完成，若贸然施法，只怕会使太子他们失去记忆，而且此法……此法逆天行事，使人返老还童，穿破时空，一旦失败，你们会飘泊于另一个时空中，永不能回啊！”

孟星河缓缓道：“至少，我可以使他们不必死在这里。”

此时，叛军已开始上山。

孟星河看着如潮水般狂涌的大军，低声道：“来不及了！”转身对孟星海道：“今日若突围成功，你即隐居到昆仑山，至多十八年，我会带着太子他们去找你的。”又对云无相道：“云堡主，我带少堡主他们离开，十八年后定然回返，万望勿忧。到时复国大业，请堡主还要鼎力支持！”

云无相道：“星河兄言重了，小儿命在旦夕，得星河兄救治，云某不胜感激。十八年后，太子回来，我云无相一定倾尽全力，保他复国！”

孟星河道：“这样，孟某便放心了！”

孟星海道：“大哥，今日一别，你我兄弟天各一方，或是，无再见之日了，大哥……”

孟星河低呤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成黄土，不及人生一场醉！星海，若你我兄弟有重聚之日，定当与你痛饮三百杯，一醉方休！”

孟星海哽咽着，道：“大哥……”

孟星河豪笑道：“兄弟，我去了！”

一返身，将萧锋、云无常、四大护卫并排而放，厉声喝道：“退开，我要发功了！”双手发功，须发戟张，状如魔神。

一道闪电自天际划下，直刺孟星河。

众人只觉眼前一片雪白，万物视而不见，白光过后，孟星河和萧锋、云无常、四护卫已无影无踪！

孟星海喃喃道：“保重！”

云无相笑道：“吾等已无后顾之忧，当放手一搏！”

云无相座下四大弟子，“大风剑”常无忧、“疾雨剑”周无伤、“闪电剑”祁无极、“奔雷剑”徐无病齐声道：“与敌一战，虽死无憾！”

云无相道：“尔等记住，即便遇到大师伯郑坤明，亦不必叙长幼之礼，谁能取他首级，便是为师门除奸，大功一件！”原来郑坤明与云无相出自同一师门，虽然郑坤明比云无相年轻了十余岁，但论辈份，郑坤明却是云无相的大师兄！

四弟子道：“徒儿谨遵师命！”

云无相道：“那么，现在，下山一战！”

六个人，如旋风，似疾电，自山顶狂冲而下。

六柄剑，映着朝阳的金辉，在军阵中卷起一阵血雨。

挡着披靡！

一瞬间，已有数百军士倒下。

六道血色人影，如入无人之境。直到……直到七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魔族七煞。

魔无天、魔无地、魔无法、魔无边、魔无眼、魔无心、魔无肺。

云无相一言不发，忽然率先发动。

他一剑疾刺魔无天，剑至中途，绽出六道剑光，分刺其余六煞。

七魔煞眼前一亮，剑光已至！

好快的剑！

七魔煞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立即反击——这样快的剑已无法守、无法避！

他们每人攻出一掌。

平平淡淡的一掌。

七道淡如白雾般若有若无的掌力，迫向云无相。

云无相忽然收剑、回跃，退势比来势更快！

若他想刺杀七煞，自己必先中掌。他不敢接下这七掌。因为这种掌力叫做“大天魔掌”。

这种掌力，除了魔族尊者魔尊、魔圣，无人敢接，连“战皇”萧龙，连卫我天也不能！

云无相一退，他座下四弟子立即挥剑疾冲而上。

常无忧剑若狂风，飞沙走石，摧云破雾。

周无伤剑势如雨，气势磅礴，无孔不入。

祁无极一剑如电，剑光一闪，一字直刺。

徐无病运剑狂斩，雷声大作，动人心魄。

四大弟子自得云无相真传，剑法已入一流高手之境，如今四剑齐出，气势更是惊人。

这样的剑势，云无相都不见得有本事接下。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七魔煞。

七魔煞再次出掌，仍是每人一掌，淡淡定定，一如落棋饮茶。

四弟子没有退，他们进。他们剑如风、似雨，若电、如雷。

剑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剑气厉得仿要撕裂虚空。

但却无法摧散那淡定的，若有若无的，雾一样的掌力。

掌力摧散剑气、突破剑网、扑灭剑光。

然后四弟子就一齐倒飞了回去。

他们不是自己退的，而是给这掌劲震飞的。

但他们没有倒地，他们淡定地落地，就像飞花给轻风拂落一般。

他们似乎没有受任何伤。

但他们还是死了。

因为就在他们淡然落地后，运气检查自己的伤势时，他们的眼珠突然飞了出来，和着两股血箭。他们的舌头突然落了下来，连着满口牙齿。他们的耳朵突然连根断裂，耳孔中溅出血花。他们的鼻子从中裂开，血如泉喷。最后，他们的心脏都自胸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爆成碎肉。

四个武功高绝的剑客，就这样，在七魔煞淡然而闲定的掌力下，死无全尸。

云无相亲眼看着他的弟子们身殁，却没有怒。

也没有悲。

遇挫不折，伤而不悲，败而不怒，才有可能战胜强敌，杀出重围。七魔煞的“大天魔掌”太可怕了，若孟星河、孟星海两兄弟都在的话，合他们的三人之力，或可取胜，但现在，就只云无相与孟星海两人。

这样的形势，几已无任何胜算。

孟星海此时已做了一个决定，他将长剑还鞘，闪身而上，劈出两掌。

“靛沧海”！

孟星海的最高掌力！

蓝色的掌劲一如沧海怒涛，急卷而出，风声雷动，如海狂啸。

这两掌，与孟星河的“紫星河”、魔族的“大天魔掌”、南方将军聂万龙的“将军令”、以及中原高手司空冥的“血手印”并称当世五大绝掌。

这样的掌力本已足够与“大天魔掌”一拚。

但对手是七个人。

十四只手。

七魔煞每人劈出两掌。

十四道淡然的掌力与孟星海苍蓝的掌力在空中交击，爆出一阵沉闷的巨响。

方圆丈内的一切软硬物事，包括山石、花草、树木全部被夷平。

方圆两丈内的一切有血内的物事，包括军士、走兽、等着吃尸肉的飞禽以及草木间的虫蚁，在那一瞬间，全部失去了生命。

七魔煞与孟星海的全力两掌相拚下，各退了半步。

当他们回过气来，却发现--孟星海与云无相已走！

原来孟星海自知此战必败，他们本没有打算力拚，如今被七魔煞拦路，又折损了云无相的四名弟子，更觉保存实力，走为上策。于是孟星海全力与七魔煞对掌，借对掌时的反震之力倒飞出去，拉了云无常便走。“大天魔掌”掌力非同小可，孟星海却借力使力，将掌力中杀着卸去，反借劲而遁。加上他与云无相的轻功都极其高明，又借掌劲飞逝，七魔煞刚被“靛沧海”掌力逼得各退半步，等回过气来，已追不上他们了。

没有七魔煞阻路，孟星海与云无相已能轻易突围。

四方将军重伤之余，已无能力拦住他们，而八方巡使、六魔星更无力阻拦。此时，就算卫我天亲至，只怕也无法留下云、孟二人。普通的军士想拦则更是白白送命而已。

所以云无相与孟星海终于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他们回顾之前的苦战，不觉长叹：虽然得保性命，但神山国破碎的河山，何时又能回复？

十八年后，孟星河是否真能带着萧太子他们回返呢？

又或许，他们已永远飘泊在虚空中，永不得返？

又或许，他们已到了另一个时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空呢？会不会有江湖仇杀武林高手？还是只是一个平凡的世界，人人都过着自足的生活，没有任何动乱，一如桃源一般呢？

这些，孟星海与云无相，现在却无法得知了。但他们却隐隐感到，即便是十八年后萧太子能回来，但孟星河，也许将会与他们永世相隔。他们又感到，当萧太子他们再次回来时，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那时将又会是一番风云际会，天地都会为那样的变化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