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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2 17:20:10
近日看过一篇文字,方知叶公子高确有其人,而且是一位救亡兴国、功勋卓著,扭转乾坤、位高权重的封建官吏。正是因为《叶公好龙》这篇短文的讽喻,让世人蒙蔽真相、让叶公蒙受冤屈竟长达两千年之久。
也许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但终究还是揭开了心中的那个迷团。
叶公,姓沈名诸梁,字子高,因封于叶而世称叶公。他驻守的叶邑所辖区域广大,是当时楚国北方的屏障,叶公则为楚国北边的封疆重臣。公元前489年,楚昭王死后惠王继位。白公胜乘机起兵反叛,将惠王逐出朝庭,禁于高府,国内大乱。叶公挺身而出,调集重兵赶往楚都,救出惠王,追杀叛贼,一举平定了内乱。叶公因此被惠王封为令尹兼司马,集楚国军政大权于一身。此后,在叶公辅政期间,楚国重振雄威,再度踏上中兴之路。
正当楚国处于盛世太平之时,令人费解而又让人钦佩的是,叶公奏请惠王,准其告老返叶。那年叶公才53岁,尚未到“退居二线”的年龄。
叶公主政叶邑期间,颇有些治政业绩。如今在叶县境内,当年叶公亲率军民兴修的东陂、西陂大型水利工程遗址尚存,渠水尚流。两千多年来,叶县人民世世代代深受其益,为感戴这位先贤的千秋功德,今日仍有一渠被称作“叶公渠”。
叶公的一生是辉煌而又平凡的一生,也可以说是让人敬畏而又令人羡慕的一生。他有着救国亡、兴国运的显赫功勋,有着惠万民、泽千秋的不朽业绩,有着激流勇退、淡泊处世的宏大境界。因而,叶公怡然康宁地活到了89岁高龄,着实活得卓然出色,活得超然洒脱。他不仅活出了儒家们所崇尚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想境界;而且活出了道家们所追求的“功成、名遂、身退”的圆满人生。作为封建士大夫,活到“老寿星”这个份上,临终的时候,他一定是无怨无撼、心境坦然的,也许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从容地告别人生,镇静地撒手人寰。
但是,令叶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他去世几百年后,一则丑陋的笑料竟然抹在他的脸上。这便是汉代大儒刘向那篇不足70字的《新序•杂事五》。尽管只用了点滴墨渍,却如同满盆污水,泼得叶公头脚肮脏、臭气熏天。一个威武骁勇的战将成了胆小如鼠的怯懦汉;一个浩然正气的义士成了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以致他的后人也跟着抬不起头来,甚至不敢认其为祖先。
叶公何以遭此厄运?追根溯源,原来叶公曾经得罪过那位万万不可得罪的孔丘,那位被后世尊奉为“至圣先师”的孔老夫子。
《史记》载,公元前489年,孔子“自蔡入叶”,与叶公相见。这本该是一件盛事,不料在交谈中却发生争执。《论语•子路》载,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直躬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二人争执中的孰是孰非已显而易见:父亲偷了人家的羊,儿子出面作证,这无疑是可贵的“直躬”之举。而孔子却“异于是”,认为父亲或儿子有了过错,应该互相隐瞒,互相包庇,这才叫正直的人。孔子说得实在是离谱,叶公当然嗤之以鼻。此时颇为寒碜的孔夫子面对这位显赫政要的冷落,只得翘起胡子悻悻而去。结果,一场盛事竟弄了个不欢而散。
颇为滑稽的是,一生寒酸的孔子,死后却渐渐地大红大紫起来。到了汉武帝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竟被抬举到“至圣先师”的尊位。他的徒子徒孙们对叶公子高的耿耿于怀,终于有了泄愤报复的时机。刘向在编造的《叶公好龙》故事里,掩去了当年争执的“理”,偷换成一个与事实原委毫不沾边的讽喻:你这位叶公不是标榜自己爱惜人才吗?当真正的旷世之才孔子远道而来,你却不予接纳,甚至拒之门外,这不是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又是什么?
一篇《新序•杂事五》,终于让儒家们吐出了这口窝憋心中数百年的恶气,而叶公则因此倒了个千百辈子的大霉。
两千多年来,儒家思想牢牢统治着中国历史文化,国人本应求真务实的思维却在一潭死水中沉寂,在经典教条中呆滞。中国专制文化的这一悲哀,让叶公子高及其后代子儿孙们无奈地自认倒霉了。
时光如梭,两千多年后的人们从僵化的思维定式中解脱出来,对真理的追求取代了对个人的崇拜。沉重的历史文化积淀中,迸发出了求实求真的纯原始的生机和新思想的活力,迷信盛行的时代渐行渐远。
叶公郁结了两千年的冤情终于可以倾诉。叶公飘零了两千年的英灵终于可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