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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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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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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30 18:39:30

 

我的朋友张结海经常出国,他对文化差异感觉敏锐。我不行。我实际上是一个糟糕的旅行者,对当地人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感到困惑不解。更糟糕的是,我对那些让我处于非常不舒服的事情感到痛苦。过一会我会告诉你们我第一次在中国做演讲时发生的事,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但是这不是说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文化差异。实际上,我已经想出了一个管用的招数来鉴别这一点,那就是每当一个当地人说些我感觉既没意思又不着边际的话的时候,那就得当心他们话中有话。

 

上回提到拖鞋事件”,我后来一想,还是应该把来龙去脉告诉大家。那是发生在我在上海的第一天,天气很好。看到阳光如此温暖,我决定穿双拖鞋到办公室。在法国,我经常穿拖鞋上班。相比而言,学者是比较随便的一群人,比如我们学校金融系的家伙经常在办公室光着脚(他们系里铺着令人印象深刻的长毛绒地毯。)。

 

我和张结海约好在他们单位门口碰头。他还没有到,所以我在东张西望地找他。这时来了个人,显然也是那里的学者,他好心地问我在找谁。碰巧他是张结海的朋友,于是他邀请我去喝杯咖啡。我们海阔天空地乱侃了一会,他注意到我那双有些夸张的、有着彩虹颜色的拖鞋,对我说“你应该注意你的鞋,弄不好会得禽流感。”

 

什么?

 

我必须承认,我的第一反应是暗暗地笑。禽流感?难道上海社科院是养鸡场吗?直到我把这事和黑手党电影联系起来之后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电影里黑手党从来不直接威胁人。比如,他们去找一家商店索要保护费,他们总是这样说,“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给不给我们老大付钱?什么?不?你肯定?哥们,我要是你,我就会三思而行。否则,我们就不保证你在滑雪时候不会摔断腿。”

 

或者,“我们就不保证你再穿拖鞋来上海社会科学院不得禽流感。”?

 

开玩笑。当然,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如此拐弯抹角只是为了保全我的面子。但是,不幸的事实是当中国人一如既往地那么友好时,我确实有些被弄糊涂。比如,他们称赞我的时候。啊哈,称赞。我不知道怎样对付中国人的称赞,首先因为对于西方人而言,中国人的称赞总是显得太夸张。其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至今还记得那年结海第一次邀请我到他家作客的尴尬场面。除了我,他还邀请了几位其他朋友。吃饭开始的时候,他的太太决定说几句祝酒词。到这里还没有问题。我优雅地举起了我的酒杯,露出一个笑容,等她说几句话。她开始说她的丈夫一直高度评价我的学术才能(谢谢),接着他出乎意料地说道:“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你原来还长得这么帅!”

 

你们当时要是看到我的样子就好了,笑容凝固了,酒杯举在半空,绝望地搜索应该回应的词。你们都看到了我的照片,我绝对不是像布赖特 皮特,我也不习惯在公开场合被人称赞长得好看,尤其不习惯被女人称赞,更加不习惯当着她丈夫的面。除此之外,似乎不合适按照法国的方式来回答,比如“哦,谢谢!我确实长得很帅。”据我了解,中国人通常应该谦虚,当有人说你的房子很大时,你应该说,“不,不大。实际上它要比看起来小得多。”可是,这种做法怎样应用到目前的情景呢?我应该回答说,“不,我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实际上,我像一只猪似的。”?

 

如此这般的多次经历之后,我决定,为了避免可能的文化差异,我要把话题局限在那些安全的主题上,而避免那些可能惹事的有关政治、性、或者身体功能的话题。这些都可能是个问题,就像我在上海的一个研究中心做第一次演讲所遭遇的那样。事先,我被告知准备一小时的演讲内容。我准备了,我没料到的是,由于需要翻译,整个演讲加上问答环节,实际上将要持续两个小时以上。在这两个小时的演讲之中,我发现我成了一个残酷功能的牺牲品。

 

按照惯例,主人给我倒了一杯绿茶,这我当然很喜欢,因为我可以在演讲过程中一直不会口干。由于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演讲上,我没有发现,他们专门派了一个学生给我加水。而我有很多机会喝水,因为每次等张结海在翻译时,我除了喝口水还能干点什么?

 

长话短说吧,两个小时后,我喝了我通常需要一周才能喝掉的茶。我发现我已经非常、非常需要上厕所。同时,我也发现我非常、非常不愿意开这个口。我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这个情景:我先用英语提出来要上厕所,也许再加点手势,每个人会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结海用中文解释一通。大家明白之后,也许有人决定让一个学生送我去厕所,然后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解决掉我的问题(我已经喝掉一加仑的水,还记得吗?)大家会奇怪我怎么还不回来,这时会有人说“嘿,他是不是忘了带卫生纸,出不来了。(你们中国的大部分厕所里是没有纸的。)”,然后再派一个人去给我送纸,这必然会再带来一通令人尴尬的问、答、解释。结果是,我的面子会随着那一加仑茶一起被冲进厕所里去。

 

我是不是太关心了这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管怎么说,我最终决定还是等整个演讲结束时再说。谢天谢地,我要说的终于说完了,可是,接下来大家还要提问题,我再回答,再提问题,再回答。如此这般,半小时过去了。

 

我总算可以上厕所了吧?还不能,许多人过来祝贺我演讲很成功,有些人和我交换名片。然后,再安排吃饭的事情。又过了一刻钟。我相信那里一定有人以为我很紧张,因为到后来我是一直紧咬牙关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没办法,不这样你叫我怎么忍得住?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教训:当你的演讲需要翻译时,请远离茶杯。

 

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请不要为我担心,我第二次来中国时有经验得多了。谢谢。实际上,现在我已经能预测到我们外国兄弟们什么时候会遇到文化差异上的麻烦。昨天晚上有一极好的例子。当时我一个人在一家饭店吃饭,一群德国游客坐在我旁边的桌子上正点着菜。为了让你们理解他们是怎样出洋相的,我先介绍一下我们西方人在饭店吃饭时是怎样点菜的:我们西方人尽管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但是各吃各的。不像你们中国人桌子上的所有菜每个人都可以吃。比如,5个人一道去吃饭,每个人给自己点一两道菜,通常每个人点的菜不一样。

 

因此,德国游客开始点菜,一个接一个点,服务员全把它记下来。其实这里有一个问题服务员没有注意,那就是每个人都点了菜,不像中国人吃饭,一桌通常只有一个人点菜。过了一会,服务员送来了第一道菜,她把它放在桌子中间。德国游客以为她犯了一个错误,因为,请注意,在欧洲由于每个人都是给自己点菜,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也是谁点的给谁。当然,中国的服务员完全不了解这些,她不知道刚才这群德国游客之所以每个人都点菜,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给自己点。

 

那批德国游客中的某位发现他的菜第一个来了,他告诉服务员不应该把他的菜放在桌子中间,而应该放在他面前。中国的服务员按他的要求把菜移到他面前。问题是,服务员依然不明白为什么,然后就走了。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西方人吃饭的第二个规矩。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尽管不像你们中国人是大家分着吃,是各吃各的,但是,我们一定要等到所有人的菜都到齐了才开始吃。在这之前,你唯一能干的事是恭维那个第一个有菜的人,他的菜看上去是如何的不错,他的选择是如此的正确。

   

    通常,厨房做菜的时候是一桌一桌的做,所以同一桌所有人的菜用不了多久都会上齐。而你们中国的做法想必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有意识地拉开上菜的时间,菜多的时候,第一道菜与最后一道菜中间的间隔要几个小时!

 

于是好玩的一幕发生了。德国游客中,那些菜先到的人不能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口水;而其他人左等右等菜就是不上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着急!

   

    我在边上看着,本来我可以帮助他们,不过我没有。请不要骂我:我出够了洋相,现在也该轮到了他们。

 

 

 

 

让-弗朗索瓦说我对文化差异敏感,这显然是言过其实的吹捧。不过我仍然要谢谢他,因为他让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国的官场上充满阿谀奉承:原来被人称赞的感觉如此美妙!

 

我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出过洋相,我的问题是,该从哪个洋相讲起?民以食为天,就先说吃饭吧。为了让读者诸君不再吃我吃过的二遍苦,我在这里把东西方吃饭的所有差异罗列出来。难度是大了点,尽力而为吧。

 

首先是点菜。中国人点出来的菜大家都可以吃,西方人是自己点的菜自己吃。我一个朋友第一次出国,人家请他吃饭,前面的人点了鱼和肉,轮到他,他心想,已经有了鱼和肉,现在该点点蔬菜了,否则那不是太腻了吗?“有什么蔬菜?”他问服务员,“有。有色拉。”“那就来个色拉。”“你一个色拉就够啦?”主人好奇地问他。“够了。”“你肯定?”“肯定。”

 

等菜上来的时候,他傻了眼,因为他发现,鱼和肉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只有冰冷的色拉。因为他“肯定够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添点什么了。

 

第二个差异是,中国人请客是主人为客人点菜。有两个原

因:一是客人不了解这里的菜,二是主人到底准备花多少钱客人心里没数。西方人请客是请客人自己点自己的菜,背后的逻辑是人权--你要吃什么你自己自由决定。拜托,你一共就那么几套菜,奢谈什么选择自由?!话虽这么说,西方人还是固执地让你自己当家作主,像我这种已经习惯被人统治的人,一时还真不适应。

 

第三个差异是做菜的方法。上回我在图卢兹,找了一家饭店吃饭,我专门点了它们的特色菜。先来的是汤,里面竟然全是奶酪,我喝了一口,实在忍不住吐出来了。于是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主食上。过一会,服务员上来一个架子,有点像西方电影里的绞架,中间一个圆弧,很显然是放犯人的头的地方。过一会,又送来一个炉子和一把刀。难道这次不是绞刑,而是火刑?一下子烧不死,就用刀捅?

 

谜底终于揭开了:圆弧处不是放人头的,放一大块奶酪,用火把奶酪烤软,然后用刀把化了的奶酪刮到生肉片上裹在一起吃。

 

我立即叫服务员来结帐,20欧(200元)。转身去了麦当劳。

 

我回到家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一个在上海工作的法国朋友。“你们中国人都这样。我的中国朋友到欧洲去,回来我问他们欧洲的菜怎么样,他们说不知道,因为他们一直在中国餐厅吃饭。你知道吗?许多中国餐厅根本不是中国人开的。再说,你跑这么远还吃中国菜,有意思吗?你看我,在中国什么菜都吃。”“那是因为中国菜好吃。”“法国菜好吃。”“那也没中国菜好吃。全世界都说,中国菜第一,法国菜第二。”

 

你就不要和我争了。中国人现在除了一个中话、一个中国菜,其他不几乎全是你们西方人的吗?你总要给我们留点骄傲吧,难道想斩尽杀绝不成。

 

第四个差异是付钱。西方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其实只是一个形式。你说每个人点自己的菜,吃得都不一样,餐厅里出来的帐单就是分开的,因此各人付自己的钱顺理成章。中国人因为是“分享”,你就是想各付各的钱还很困难。

我在这里提醒一下各位,埋单之前别忘了算一下账。中国的饭店帐单上如果有错误,多半是有意的;西方人的算术太差,出错时经常的。

 

我们因为吃过太多这样的亏,所以有点过敏。有一次,在罗马和三个朋友一起在一家饭店吃饭,一位女服务员接待我们,点完菜之后就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出来了对我们也爱理不理,这样的态度小费肯定不给她。不知道是饭店的一贯规矩还是她看透了我们的心思,吃完饭后她送上来的单子上已经包括了小费。

 

拿到单子之后,在座的比我还过敏的两位小姐立即拿出计算器核实起来。要命的是这个计算器是一个太阳能计算器,太阳底下使用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当时是晚上而且室外的光线本身不很充足,加到最后一项时不知是谁不小心挡了一下太阳能电池,数字一下子没有了。

 

那只能重算。

 

这次两位小姐分了一下工,一个人负责报数字,一个人负责操作计算器。关键是这个计算器质量也不是太好,光线不充足老是出错。重复了好几次这才算出来。“对的!”但是,两位小姐很谨慎,决定再复核一次,几分钟后终于确定无误。

 

想必这样的情景意大利女服务员第一次见到。上菜的时候老不照面,这会儿倒是一直站在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抽空向我做了个鬼脸,我没理她。

 

回国后,我和一个美国人聊起这件事。美国人说他在中国的餐厅经常见到有人在算帐,在美国是没有人敢这么做的,就是算错了也认了。为什么?因为美国人不敢表现出对钱很在乎。他还举了一个例子,美国人管打包用的袋子叫狗食袋(doggy bag),意思是说将吃剩的饭菜带回去给狗吃,实际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是自己吃。

 

最后一项,别忘了付小费。

 

一提起小费,我就来气。我至今不明白付小费的原因是什么。本来,你把菜烧好了,请人送给我,凭什么要我再付一次钱?我倒是愿意自己到厨房里去拿,问题是,你敢让我进去吗?再说,我到商店里买东西,营业员帮我从货架上拿下来给我,怎么不找我要小费?

 

唉,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好!想必当年穷得叮当响的马克思一定是受了小费的气,才知道资本主义是没落的、腐朽的、垂死的。

 

让-弗朗索瓦说我太太夸他,夸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尤其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中国女人会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夸另外一个男人长得帅?

 

其实,我也夸过他太太长得漂亮,而且也是当着让-弗朗索瓦的面。这事要从我的一位朋友说起。这位朋友八十年代去的美国,回国时我问他,“听说美国人特别直率,是不是他们总是说真话?”“胡说八道。比如,美国人请你吃饭,你就算吃了有史以来最差的一顿饭,你也要说成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顿。你说真话?下回就没人理你了。”

 

“美国人还有一个特点,”他接着说,“他们喜欢夸人。尼克松访华时见到当时的中国第一夫人江青,夸奖说:‘毛夫人真漂亮。’尽管江青曾经在十里洋场的上海呆过,但她毕竟是个中国人,可能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当她的面夸她漂亮。所以本能地用中国的方式回答说不,巧就巧在有教养的中国人在谦虚时不直接说不,而是说‘哪里,哪里’。偏偏翻译也不懂什么文化差异,就直译为“where where.”尼克松纳闷,心想,来中国之前,都说中国是一个保守的国家,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们那里同性恋还躲躲闪闪,前两天上街发现中国的大街上男男女女的‘同性恋’都是手拉手一起走。放在美国你夸人家一句漂亮,对方回答一声谢谢了事,没想到中国人还要追问哪里漂亮。尼克松想了一会,只好很外交地回答‘毛夫人全身哪里都漂亮!’”

 

“所以,你下次出国见到别人的老婆都要夸漂亮,人家才会欢迎你。”“太好了。谢谢你的建议。”

 

正因如此,我第一次去让-弗朗索瓦家,那时我们还不十分熟,我看到他太太,第一句话就说“你太太真漂亮!”

 

我等着他欢迎我呢,没想到他一脸不悦。后来他告诉我,他当时心想,这小子什么意思?第一次见我老婆就夸漂亮。

 

我保证,下次我要是再夸让-弗朗索瓦老婆漂亮时,一定不当着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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