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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10 13:49:06
青蛇恨 文 /
{青蛇}
??我在灵山，挂念着姐姐，想着许仙这又是第几次从鬼门关走回。树林幽，清泉洄。世间凡人皆说白素贞为许仙盗仙草，论情论义古来都是第一。可又有谁知，盗仙草被法海发觉而被困在灵山赎罪的人，其实是我。
??姐姐衔着仙草腾云而去，回头看我时眼底一抹又一抹的歉疚。一如百年来，她总是亏欠我，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从她那一笔讨回。
??姐姐的容颜依旧娇艳，眉眼间有担忧和心疼。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诸如小心，一有机会立刻逃回去。我说珍重。
??我无权要求她放下心爱的情郎不顾，我也晓得许仙对她的深情与情真。如何能回到过去只有我和姐姐相依的岁月，如何能回到彼此眼眸只有对方的年华？她再也无法依偎在我身边亲热的叫我，青青。而我，也只能将想念的时光一次次的回忆。
??所以我留了下来，对着法海虔诚的下拜，他青色的衣袍拂过我的脸。他说他可使我得道，渡我成仙。我不想位列仙班成为无情的神佛，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追忆我的纯真。
??回忆如潮，禅音无根。我活该走不出回忆，活该在这打坐诵佛。姐姐，姐姐，你可知你欠我的，比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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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
??我是法海。左手乾坤，右手天地，无情无欲，斩尽世间魔怪。金山寺教众无数，我在无数人的景仰中过着这样的生活。遇魔杀魔，遇妖灭妖。
??青青。
??百年前偶然指点的那条碗口粗的青蛇已修炼成了人身，我在她面前究竟应该如何。我救百姓于轮回，渡亡魂于无常。我可稳若泰山的坐看风云，笑叹红尘，可我无法冷漠的毁灭一手造就的美好。
??月清冷，梵音消。灵山空渺渺。如此的矛盾，苦了谁的颜，乱了谁的心。
??纵然那已不是一次。她为心爱的男人盗仙草，她被心爱的姐姐抛下。眉眼凄楚，神情倔强。我始终无法下手打断她的脊梁，撕毁她楚楚的容貌。我更无法，对她说一句柔声的安慰。
??青青，青青。
??你倔强不落泪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对你的疼惜亦在心里。可我无法藐视我的身份，无法忘却降妖除魔的责任。人妖尚且殊途，何况我佛法无边？这恍若是如来佛印，一个打下就是灰飞湮灭。
??爱谁，恨谁。怨谁，惜谁。
??我爱，是爱惜你的心软你的善良，你修炼五百年才得来的功德。我恨，是恨我的天命所归，恨你为何是妖而我居然无法对你狠狠下手。青青，你可晓得我的彷徨我的矛盾，无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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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
??我叫素贞，白素贞，原本只是一条白蛇，修炼千年终于成人。原先并未尝过人间烟火，因宿命的缘分带着妹妹青青下山报恩，因此尝遍世间欢情。
??我是许仙的好心种下的因果，我是青青一生仰赖的依靠。轻罗云发，媚眼芙蓉，我的眼底已无当初下山时的清冽。
??再看许仙眼底日益增加的迷恋，我知道已无法回头。
??青青在我身边无措又慌乱。我茫然，自己的身影和她重叠。我和她，不过是两条蛇，不懂人间烟火的温暖。这样的人妖殊徒究竟如何是好？
??怪就怪我，不该带着青青下山。我亏欠她的太多，当初修炼入歧途，若不是她将她的百年元气给了我，我如何有今日倾国的美丽？只是害了青青使得她无法完全修炼成人，身上的皮肤始终散发着幽绿的光，她的颧骨上那枚鳞片无法退去。这是我毕生的遗憾与愧疚。
??青青，你可知这人间情爱离不开色相？倘若我无法美得动人心魄，那许仙怎会与我相恋。我只得把对你的愧疚埋在心底。
??青青，幸好你的眉眼还无那人影，幸好你还未动心。红尘如猛兽，请你珍重，切莫不要和我同上了这条不归路。幸好你，不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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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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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
??青青在灵山无心修道，我晓得她心头念的想的是谁。我神色厉行的责骂她，她无辜如孩童。我惶恐我将不再是我，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脚却又像再灵山扎了根，无法移动。
??青青那般女子，心思单纯得如同小溪。我看她盘坐在那神游，唇齿翕合。学着她的唇型读出一人的名，许仙。
??我问她可是在思念姐姐，她哑然一笑。摇头，随后重重的点头，笑得更欢。我说痴儿自扰。心头空空。
??月色如霜，我想我终会死心。再看水中嬉戏的她，再也说不出一句。
??灵山云烟，竹叶随风婆娑响。我仿佛回到百年前在竹林与她邂逅时，那时我双手捧起她瘦小的身体，将佛珠轻轻的扣上了她的脖颈。那样清冷黏湿的触感至今还在。
??清辉疏迷，我想我终是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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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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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
??法海让他的徒弟东雲来为我说法。可东雲说什么，我便笑。他看着我失神，随后学着法海的样子横眉怒目。
??我在想许仙。我想许仙身上飘洒的墨香，想他苏醒过来那憨厚的眼神。我也想姐姐，我想姐姐幸福的笑靥，想她那与许仙缠绵时的得意。万丈红尘，许仙与姐姐的种种恩爱，外人无法涉足。我幽然孕育的妒恨悄然的蔓延，一波漫过一波。
??东雲站在我身后看我，我也细细的打量他。剑眉星目，青衫飘飘，好一潇洒神武的男子。他无痕的过来，送来了衣衫，说了足以让我心动的话。他说，白天被法海看着，无法不对我严厉，但是到了晚上，如有心事便可与他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欢笑。他说，你应该潜心学道，这样才能早日成佛不毁了法海对你的一片心血。
??我看东雲，眉目间似乎背负一个似水流年的身影。似乎百年前，我就曾拥有那么一眼温柔的短暂眸光。
??我喜欢夜晚时分的东雲，身上弥漫的禅香让我迷恋。未央时分，夜凉如水，他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单薄又清瘦，我心疼他的肉身凡胎要经历这样的折磨。我说，东雲，不要再陪我了。
??东雲摇头，他说只有这时候才能和我在一起。我心头一热，反话出口，那你白天还那样无情的对我。东雲只是笑，并不答话。
??万丈红尘，即使是东雲这样的人也逃不出。突然想到法海，那同样英俊却总是锁着眉头的男人，红尘在他眼中，会是何等模样。
??我想找他问，我想知道红尘的样子。终究却步。法海于我，太远，远得我无法想象。虽然他就在我身边，可我始终无法近他的身。
??东雲问我，为何总是对法海望而却步。我惆怅的回答，我说法海总是紧闭那双不望俗世的眼眸，他望不了我。心乱如麻。风卷起竹叶，沙沙响来。恍若我寂寞的声音。东雲说，那许仙呢。
??我答不出话。许仙，我对你的倾慕源于对姐姐的羡慕，我想尝尝姐姐眉眼欢喜的滋味。虽然是这样，可终究如昙花一现的存在。
??许仙，你和姐姐，可有想我。
??一分，一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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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
??青青失踪已是第三次。她总是这样，风一样的无声无息。在她失踪的第十五日，我的思念已经空前绝后，我开始怀念。我在梦里见到青青又抚摸着自己颧骨上那枚神秘的青斑说自己丑，又不顾仪态的放声大笑。娘子娇媚如花，容貌绝世，可并非所有男子都好美色。我倾心于娘子的温柔婉约，但更怜惜青青的懵懂纯真。
??我问娘子青青的下落。她的神色黯然下沉，她说，官人，你终是爱上她了。随后狂肆的一笑，你再也见不到她。语气中有平素我不见到的悲哀与疯狂。
??我抓着她追问为何，可一阵烟云，便再也瞧不到娘子。
??顿时心凉。
???
??
{青蛇}
??法海神色庄重。我心头一紧，拉着东雲的袖子不肯放手。东雲脸一红，随后迅速甩开。
??心有丝毫的伤痛。再看法海，星目闪烁，眉眼似有话语。这样的神情，陌生到熟悉。追忆如流水，我无法回忆起这是何时的眸光。
??法海说南极仙翁得知我又盗了他的仙草勃然大怒，已将我屡次偷仙草的事上奏玉帝。玉帝命法海捉我回去。他的神色疲惫又难堪，他说他定会为我求得宽恕。华严正裳，辞藻严厉，半点反抗不得。
??天庭无情，有去无回。我放不下姐姐，放不下许仙。如何能走？
东雲在法海身旁看着我，合十闭目，丝毫没有对我欲言又止。我恨白天的他居然如此无情，一腔的委屈与不安排山倒海般的倾泻。
??法海命东雲看着我，拧着眉头离去。我看不见东雲眸子里那熟悉的温柔，我求他，帮我，放我走。东雲摇头，沉默，半晌后开口。我让你走。
??我说，我会记得你的好，我永远会记得你晚上的安慰。灵山幽静，每一个字句都回荡在风里。我听得东雲说，晚上的事我不记得了，你要走便快走罢，迟了便来不及。
??我匆匆腾云离开，法海闻讯而来。我看到了他的眼眸，包含太多来不及解释的言语。匆匆一瞥，便是刻入骨中。脑海中似水流年的记忆奔腾颠覆，再无力承担。
??我想起了东雲夜阑时分泛动月华的熟悉眸光。我那样的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那莫名熟悉的眼神。
??我恍惚的无法分辨出那是谁的眼神，可眼底却清晰的映射出一人的面容。一瞬间的清晰注视转眼淹没，匆匆如云烟。
??我已堕入红尘。
??然，我究竟是为谁而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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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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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
??许仙对青青已经情动，我无法平息的妒恨再胸中猛兽一样的折腾。我晓得情这一字，穿肠毒剂一般，尝过一次便如同饕餮豪食般不知节制。情爱往往教人彼此伤害，直到体无完肤还是松不开彼此的手。
??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爱许仙，从青青把伞给我让我送上前的那瞬间便爱上了他。尝尽红尘，我已和寻常女子无异。贪婪，狡诈，自私。
??我无法忍受许仙那样撕心裂肺的想念我以外的女人。即使是我的妹妹。于是我找到了南极仙翁，把盗仙草的事全数推给了青青。
??我欠青青的太多，多到无法偿还。这样也好，就让我在来世痛快的还。
??我在设计青青的时候，同时也毁了我最后的一点纯真与善良。在爱这场烟海云涛中，我终究是什么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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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雲}
??我看得她一道青烟的飞过。普天之下，我相信没有人能阻挡她回去的决心，任是我的师傅法海也不行。
??师傅眉眼伤痛深刻，他不断的叨念，青青，青青。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恨青青不信自己能够力挽狂澜，也恨自己无法瞒天渡海的将青青保护好。天庭无情，有去无回，他是知道的。师傅的苦，苦在心里，别人不晓得。偶尔看他彷徨的脸，我听他说，回金山寺，回去。找出白素贞，这样才能救青青的命，青青此番脱逃罪加一等，但你同样逃脱不了干系。他又急急加上一句，东雲，快随我将白素贞捉回。
??师傅便是我，便是那个化成我模样日日在夜晚陪伴她的东雲。即使他不说，我也晓得。因为我和师傅有一样的心。
??师傅在夜晚陪伴青青，看她的寂寞看她的天真。我在远处看他们，错觉俨然，宛若是我，与她柔情相依。孽障顿生，师傅命我抄写《金刚经》以正心思。我明知红颜白骨，色即是空，可依旧在眼前星星点点的燃烧她的面容她的身影。
??我想我无法逃脱。心丝丝毫毫的甜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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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
??火速回到自家宅子。那里已是人去楼空。我看姐姐从外头风风火火的回来，抓着她的手便问出了什么事。
??姐姐泪盈于睫，再无力承担的滴滴洒落。她说许仙不见了。她恳求我，随我同去金山寺，把官人从法海那带回。
??金山寺？法海？我的眼前是一片迷蒙。我报着法海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随后眼泪大滴的落下。
??姐姐扳过我的脸，凝着我的眼睛。眼神从惊讶到惶恐，随后烟花一样的颓废下来。她说，青青，我的好妹妹，你终究还是入凡尘了。她又说，去金山寺，孩子不能没有爹。手指游走在隆起的腹上。
??我说，我们回去罢。你和许仙爱过一场，就以足够。我拉着她的手，以奔月之姿，脚下云朵滋生。她甩开。她说许仙爱的是你，但即使如此，他始终是我孩子的爹。随后甩开我的手，匆匆奔向金山寺。
??她说，许仙爱的是我。是我。
??我看着她飞腾的身影，倔强又决绝。当初姐姐就是以这等姿势，绝望的闯入红尘。我看见姐姐咬着嘴唇按住腹部，雪白的衣衫随风花一样开放，越来越小，最终融化成天空的颜色。无数心酸。
??天空太明亮，太刺眼。我想沉沉睡，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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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
??我听得娘子疯狂的话语，我晓得她想害青青。我终于相信法海，原来青青与娘子，皆是蛇妖。我去金山寺找法海，他说过只要出什么事就去找他。
??法海说玉帝以命他捉回青青复命，可是青青此行必然有去无回。帷幕间似有人偷窥，还未看清便听得他又说。只有将白素贞一同捉回，这样或许才能救青青的命。
??怎能如此？！娘子于我恩重如山，而青青则是我的最爱。让我失去其中的任一个，都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法海看出我的矛盾便讥笑我迂腐，至今仍打着娥皇女英兼得的念头。他说，人妖殊途，此去白素贞与小青定有一人灰飞湮灭。
??我心如烛灰。
??双手合十，若是如此，那我愿归依佛门，诵经理佛放下红尘所有。能将自己积攒的功德全部给她们，只求她们平安。
??法海有瞬间的震撼，他说你居然愿意为妖孽做到如此地步，你居然愿意。他的眼底有恨，有爱。在那眼中我仿佛明白了很多。
??法海降妖除魔，高高在上的那么一个人。他无法挖去心底的那只妖。
??情根深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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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
??我在梦中哭叫许仙的名字。他曾说过与我偕老同穴，他已许了我今生今世。腹部绞痛，我掐指算出临盆的时日。
??再也无法等待，于是借来三十万水兵水漫金山，我定要淹了那金山寺将我的情郎带回。青青随着我的步伐，马不停蹄的跟来。我和她说许仙的事，说一个她熟悉到陌生的故事，她的眼底凄迷而绝望。
??绝望如霜，心死如灰。泪珠洒然，羽睫丰盈。是谁说这红尘情爱与色相有关？倘若当初不是我为报他前世的恩情而在今生施恩于他，他与青青定会白头到老。
??青青坚定又认真，她说姐姐，你拖住法海，我立刻上金山寺把许仙给你带回。许仙是你的，谁都带不走。
??听着，我无力再做思考。我欠了一个又一个，还了一个又欠一个。
??错就错在，我始终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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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雲}
??白蛇带着青青水漫金山，无数百姓命丧黄泉。这间接也是我的罪孽，所以我数百年的功德毁于一旦。可我无悔，心底依旧窃喜。倘若用我的这点功业能救得青青一命，那我心也是欢喜的。只可惜，我无法再想起你的面容，无法再追问你看的是我还是师傅。
??师傅受命废除我今世所有的记忆，我由坐前弟子贬为堂后人，默默清扫寺院以示惩戒。
??青青，往后见面你于我就如同陌生人一样，我再也无法回应你的笑你的眼。只可惜我无法真真正正的与你月下一叙。
??往后亿亿万万的时间，我只求一次与你在梦中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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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
??白素贞带着青青帅三十万水兵水淹金山寺。我手握雷峰塔，一心盘算如何将那白蛇压在塔下。这是唯一救众生救青青的方法。
??可我即将受到最残酷的惩罚，惩罚我的私心及私欲。我晓得此举定会斩断与青青之间所有的联系，她那孩童般的天真即将被仇恨取代。
无奈或者抱歉，我都无法表达。前尘往事以随江水流逝，我会默默诵经不再踏出金山寺的门。
??青青，你可知我在爱你。我愿意钻进螃蟹的壳中无法出来，只求能陪你度过长夜未央的寂寞。不奢求你的原谅。
??想着揪心的疼。明知，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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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
??我为姐姐上金山寺寻许仙。看姐姐与法海缠斗，她的身影蹒跚而艰难。我无法回头。听得姐姐说，许仙爱我。姐姐那倾国的容颜也无法化成世间最锋利的宝剑，割断他对我的情。
??我心彷徨。我只想许仙回到姐姐的身边，我只想姐姐快活。我晓得，在法海的身边是何等的幸福，这种甜蜜只要尝过一次便晓得。东雲托梦告诉我，法海在夜晚借他脸接近我。我说我知道，因为百年前让我动情的那双眸子，是属于他的。
??法海，法海。这次我定会永世跟随你，不离不弃。即使为你斩断红尘得道飞升，我甘愿。
??入寺门前，见到东雲熟悉的身影。上前细看发现他容色空洞，才晓得他为我受到极刑功德全数毁灭，无法脱离轮回的苦。他见到我大声叫妖怪，我流着眼泪看着他跌跌撞撞的逃去。
??东雲。我对不起你。
??入寺后见到许仙，他敲着木鱼已被夺走五感，恍若一具双手合十的雕像。心头又是一恨，抓着他便向外飞去。可漫世界的水，不见姐姐。再看法海手中的雷峰踏，异常光亮。心如冰霜。
??许仙晓得是我，可他已说不出话来，张大着嘴唇比着我的名字。青青，青青。我手上的剑冲进了他的身体。许仙是姐姐的，他是姐姐的。话语入篆刻在身上的烙印，永远褪不了颜色，深入骨髓的疼痛。一刻不得间歇。
??我对法海说，为何我的心痛。我以为我是爱许仙的，可他死了我竟一点都不心痛。可现在看着你，这里刀割一样的疼。
??法海伸手拉我的衣衫，我将自己摔进泛滥的洪水中。姐姐的罪，我会和她一起承担。于是我终日坐在西湖下，祈祷杭州的风调雨顺，四季如春。
??红尘情爱，如饕餮豪食，只一次就无法停止。我想我懂了。心底的伤，永无愈合之日。
??思念一日复一日。
??暗潮浮涌，流年似水，落寞如墙，回忆是伤。如焚花一般，心头的那一座盛世空城。我梦，梦到姐姐与许仙在断桥携手，梦到东雲坐着七彩的云朵高升而去，梦到法海，他的眼，他那似水流年的眸光，一如百年前的那样。烟云迷离，红尘崩溃。
??睁眼后我只看到鱼虾在身边路过，惟有一只青蟹端坐在我面前不离开。青色光润的壳，如石青，如法海那件长穿的端庄衣袍。
??手腕上的佛珠渐渐黯淡。睡意沉沉，我想，我不会再醒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