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

看戏文。

走出一个俊秀小生，唇红齿白，风度翩翩，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领缀着小花，衣摆处一枝梅花斜斜逸出，走起路来风生水起。

《西厢记》里的张生，不知道长得啥样，但越剧中的张生，确实生得好看。“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贾宝玉的俊美

，也不过如此。

戏里的张生，是新昌越剧团的一个年轻人演的，我不知道是谁，但从体态相貌看上去，应该是个男人扮演的。其实，越剧都是女小

生的多，男小生演技好的，我只记住了赵志刚。

京剧的主角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生，而越剧的小生都面如敷粉，温润如玉，所谓君子如兰，品性高洁，看着看着，仿佛有兰花般幽

香扑鼻而来。

看《西厢》，流连戏里的细枝末节，忽然觉得，张生的衣服也有一种别具特色的美。不是织锦，也不是绸缎，我猜那一定是绮罗或

是缭绫之类的。

丝绸品种类很多，数也数不过来，一缕缕的经线和纬丝互相交织，互相融合，形成不同的结构和表面肌理，再加上不同的工艺方法

，就形成了数以百计的丝绸品种。丝织品的基本组织有平纹、斜纹与缎纹，也就是绢（或绸）、绫与缎的基础组织，此外还有纱罗

、绒和织锦等丝织物。万华千章，自机中出，那千姿百态的丝绸织品，足以令人眼花缭乱了。

锦绣富贵华丽，绫罗则另有一种优雅的韵味。缭绫和绮罗虽然是不同的丝绸品种，但它们均是“织素为纹”，花地一色，以不同的

组织纹理显示花纹，犹如“暗花”，在风起雨后的黄昏，暗香残留。

其实，这类织物就是暗花组织，是先织后染的。而唐代最负盛名的要数缭绫，缭绫质地细致，文彩华丽，产于越地，唐代作为贡品

。

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
　　应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
　　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
　　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
　　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样人间织。
　　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

白居易所写的《缭绫》一诗，不吝笔墨，描述了缭绫的外观之美，那底色就像铺着白烟一样，渺渺茫茫，而那些花儿，却似白雪一

样簇拥着，轻柔的质感、半透明的光感、冷艳的色调，从字里行间一下子钻到心里，尔后慢慢地浸透全身。

从流传至今的人物着装形象看来，胡人或少数民族上层人物身着锦袍的居多，而唐代本土人物多为绫绮和纱罗，唐代官员的服装也

普遍用绫。当然，高档的提花绫不亚于织锦，亦是“春衣一对值千金”的。

我之所以认为越剧里生旦的衣着是绫，凭的是直觉。

软绵绵的越剧总是在叙说着家长里短和爱情故事，尤其是《西厢记》、《红楼梦》、《牡丹亭》的主角，都是温文尔雅、情深义重

的一对玉人儿：男的手握折扇、风度翩翩；女的凌步微波，衣袂飘飘。戏里走出来的林妹妹，举止高雅，言谈不俗，气质神韵非同

一般，因为寄人篱下，总是步步小心，不敢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所以她的穿戴佩带一定是高雅清淡的，她所穿的濡裙、

褙子、衣衫应该是浅淡的，或是白的、或是蓝的、或是绿的，图案却是梅、兰、竹为好，以绫、绢、绮、罗、绡等贵重轻薄的丝绸

面料为主。斜领瘦长袖、短褶子，加上绿色云肩，下穿绿色密折长裙，如此，轻盈飘逸的林妹妹才有一种“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

如弱柳扶风””的美。

清雅馨香，也许，只有绫罗一类的丝织物，才配得上张生、莺莺、林黛玉等妙人儿。一袭长袍，或是绿叶花裙，一拖到地，走起路

来摇曳生姿，风流倜傥，正如“瀑布悬流，千丈飞泻”的缭绫，在明月下耀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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