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个人走又何妨？（二）3

在车上，我一直不让自己睡着，看着窗外向后退的景色我的脑里一片空白。一直到了火车站 ，还是那么的拥挤，我的头刚刚冒过那个售票窗口，买了我要的票，那个阿姨好心的告诉我，现在没直达的车了，要在半路转车。 我还没完全消化售票阿姨的话就已经被疯狂了的人群挤得离窗口很远了。真的要让我走丢吗？ - 我在火车上问了个当兵的叔叔，他也要转车，我不动声色的跟着他，这样我也成功的转了车。只是，很多事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完美，三年的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火车在经过我熟悉的站台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没减速的继续向前奔跑。问过后才知道，这个站点早就被取消掉了。我竟然是那么的平静，老天要这样对我，我只能接受。没有慌乱，更没有哭泣，有的只是淡然。 - 我还是在火车停下来的时候下了车，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往回走找到那个熟悉的路口，我没有多余的钱去做车，我除了顺着铁路往回走没有其他办法。挎着妈妈留给我的小挎包，杵着我在上火车前买的一节甘蔗，数着铁轨顶着太阳往回走， 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慢慢的才感觉到周围有点似曾相识。 - 来到熟悉的岔路口时，要经过我们那个小山村的客车已经没有了，而黑夜的袭来让我有点茫然。大着胆的和我旁边站着也在等车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搭讪，她的焦急也让我感觉到了不安，我安慰她要是没车了就和我去亲戚家住，那个时候的人还比较单纯，没想那么多的就答应了，还把我当恩人般的感激，其实我才是真的想感激她啊，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伴，只要过了今夜就什么事都没了，天一亮，就算走我也可以走到老家的。 - 天还不太黑，我带着那个紧拽着我的陌生小女孩凭着模糊的记忆敲开了一家离我们等车不远的农户的门，开门的是个和蔼慈祥的大叔，我记得他的，三年前我爸爸也是带我和弟弟来到他家玩过的，他们是朋友。 - 当大叔问找谁的时候我告诉他是爸爸要我去找他的，希望大叔能让我们住一夜， 而好心的叔叔在听到我爸爸的名字后很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屋。他们家很简单，空空的家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显得温馨，夫妻俩和四个儿子就这么围坐在火塘边，我们的加入更让他们显得兴奋。我给他们讲了很多故事，有真实的，也有我自己编的，但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包括我带去的那个小女孩都很崇拜的看着我问我怎么懂那么多。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没上过学。那一夜我把我所有书上学到的看到的，听到的，都讲给他们听，那火塘里的火苗也在攒动着，照亮着我原本闭塞的心，甚至影响了我将来对现实生活的看法。 - 天亮了，叔叔为我堵站了客车，全家人依依不舍得和我道别，那个小女孩眼里转动着泪对我说谢谢，回去后她也要去上学......从那以后我没在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人，但那朴实的样子一直就存在我的脑海。 -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性格越来越扭曲了，上了初中，爸爸更是象忘了有这个家有我和弟弟的存在一样，一失踪就是一个星期。而弟弟也在贪玩的忽略着学习。 在家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该做饭的时候多做点，而防止突然加几个人。 不管是谁的衣服脏了就洗，不管怎么收拾看起来都乱的家还得继续收拾。每次同学来叫我去玩我都是忙碌的没时间。 在学校，过多的课程让我看了就头痛，唯一的欣慰是我在运动场上矫健的身影能赢得喝彩。几个死党女生更是夸张的推荐我为她们的老大，我释放了真正的自我，不在是那个底声下气，随时一脸哀愁的小不点。 那个时候很流行看古龙，金庸，琼瑶芩凯伦的著作，曾经一段时间我沉迷于其中，常常会幻想自己也是大侠的角色，学着女侠的豪气万千，好打不平，讲义气。下课和同学之间都是嗨！这位兄台这位仁兄，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其他同学给我们三个喜欢写歌词诗赋外加打油诗的女生起了个绰号三侠（瞎）女，原因是我们三个臭皮匠，臭味都一样，全是眯眼看世界的人。老师也头痛，明明知道我们没有好好学习，考试却是班上中等，苦于拿不到把柄，只能一苦笑而过。 在家里，我不再把自己封闭，我不允许任何人的指责， 我已经不能承受爸爸对我的冷淡和不重视，我的反抗令爸爸吃惊，似乎也是惊喜，他仿佛在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从此我们家里吵架的声音不止一个。 15岁，真的是个叛逆的年龄。越不让做越不能做的事就越做，在课堂上，老师讲着课，我们前后四个人在玩牌，抽乌龟。谁是乌龟谁就在放学去跑操场。 英语课小老师笑着进来不到十分钟就哭着出去。无非就是我问她嘴就是嘴了跟茅斯有什么关系，全班哄笑，大叫数声没人理后，直接摔书，流泪，走人，摔门，一气呵成的跑校长办公室去了。 上植物课，老师叫我同桌站起来解释什么是导管，在我踹了数脚后才从周公哪里回到课堂，想也不想的就说倒着生长的管叫倒管。全班大笑，老师怒问谁教你的，那个手指在我头上一晃，我成了笑柄。我知道，下次再踹醒她之前一定要她先闭嘴。 在学校里，好像什么都和我有点关系一样，早恋的常常写好情书让我帮忙转递。 想单挑的要我帮忙下战书。弄得我比月老还忙，比裁判还累。 一次上作文课间，后面敲背要我传递纸条，一般这种事都与我本人无关，想也没想就直接递到前桌，只听后面无数惊呼声响起。我还陶醉在写作文的乐趣中，那管他们呼来呵去的。我看看老师手里的纸条，无语，我忘了我今天刚调到一排来坐。是个失误，纸条的主人可不能怪我。 老班看看一头雾水的我，没说话的把纸条打开，看后又递给我。我一看，晕死算了，上面写到“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吗？”今天的作文题目是老班出的写一个你最喜欢的人。我用刀子眼瞪向那个只留一个字母的罪魁祸首。他在阴笑，但愿年轻的老班不要误会我象其他女生一样在暗恋他。 回到家，我敲隔壁的门，那个我文中的男主角还是不在，我长大了， 大哥就疏远了我，不再陪我看电视，看书，不带我去看电影，只是看我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收敛了原来的嚣张，取代的是成熟。而我刚好相反，用嚣张的不可理喻取代了懦弱乖巧。仿佛换了个人。 物价的快速上涨，让我们这个单亲家庭过得更加的窘迫，一直病休在家的爸爸低微的工资已经很吃力的在维持着。每次学校要交的费用都是我最后一个交，有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直接拒交。讲义费用，高考练习大纲，我可以借同学的来用，尽量的避免开口问爸爸要钱。尽管如此，还是解决不了我们家面临的经济危机。看着爸爸整日愁眉深锁，为了能复职而到处奔波，两鬓的斑白也随之增加。 我恨我自己帮不上一点忙，常常在无人的深夜爬上后院厨房的房顶上，数着星星流泪，想着该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想着远方的姐姐是否像我一样的在遭受如此无奈的折磨。回想着当初盖这小厨房的时候，是我带着弟弟去人家拆房处， 一块砖一片瓦背回来的，爸爸一个人砌，看着弟弟的小肩膀被磨得通红，我的心都痛了，只有在下一转背的时候，弟弟的减少点，我的多加点，肩上再怎么痛我也能忍着，能看见爸爸的笑容和弟弟的快乐我就是快乐的。 而现在，我所面临的问题不是用分担能解决的，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遇到问题的时候只能我自己解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把要走的路，该怎么走，想了很多遍，想了很多种。 迷糊中我看见妈妈笑着向我走来，远远的向我招手，那笑容好温暖哦，可妈妈为什么不走近我呢？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张开双臂，微笑着，等着我扑进她的怀抱。我在想，妈妈，你要我跑那么远的距离你不怕我跌倒吗？ 我还是看着妈妈笑了，张开双臂向渴望已久的怀抱扑去，可脚下一滑，我整个人一震，笑容僵硬在我的嘴角，那张开的双臂，那迈出的脚都暴露出我对梦中那温暖怀抱的渴望。我笑了，一边回味着梦中的美好，一边品尝着嘴角的咸味，等待着又一个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