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 【第五章】

所谓爱情，不过是一种感觉，如同奶嘴之于婴儿，拐杖之于脚伤者，。 当婴儿长大，当伤者痊愈……当你不再需要它，它便什么都不是。而如今我更明白，爱情不过是一件装饰品，比如耳环，戴上它或许让你更美几分，但也会时时扯得你痛，甚至让你苦不堪言。我从不喜欢打耳洞，我也不需要耳环，并从未因此觉得缺少了什么。那么，我又何必需要爱情呢？ 自从那晚宿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肖扬没有了任何的联系，也许我们彼此都应该给对方一点时间，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辞职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要说怎么样的话才能让自己不是那么的狼狈不堪，那么的无助和疲惫，也许我们真的累了，累的不想在往前走。 ‘谢谢你，肖扬，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好，你要多保重。’其实那一瞬间我是想说，你胃不好，记得少喝点酒，晚上不要在熬夜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也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的那头，肖扬的声音很轻，隐约听见他长长的叹息的，仿佛倦累至极，又仿佛如释负重。但那些，都已经跟我无关了。 手机关机，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我需要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的面对自己了，生活的奔波让很多人疲惫和无奈，在客人面前我永远都要笑脸相迎，永远都是这么的温文尔雅，在家人面前我总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在自己面前我再怎么样的烦躁不安，能做的就是这样封闭自己，给自己一个蜕变的过程和机会，因为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的分离善恶，无从协调。 习惯用止疼药来麻痹我的每一根神经，不是喜欢，而是早已经是一种习惯。 终于被刺耳的铃声吵醒，勉强起身却恍惚如梦境，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站在门口的是一脸焦虑的絮儿。 ‘你为什么关机，我差点就砸掉你家的门铃。’絮儿两手叉腰，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门铃不是坏了吗？你摁什么呀。’ ‘小雨，你干什么？肖扬说辞职了，去了盐城。’ ‘拜托你不要说那么大声， 我能听见。’ ‘肖扬说让我来看看你，跟你说他走了。’ 在听见这个名字，已经有点陌生， 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但心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们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的，干嘛都要这么累。’ ‘没有了，以后都不会这么累了。’ ‘没事就好，人生走走停停，累了就休息。’原来絮儿也可以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真是难为她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一直到凌晨，絮儿才离开。 屋子里很安静，絮儿走了，我却再也睡不着，索性找了金庸的笑傲江湖来看，记得儿时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看江湖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看李寻欢的侠气盖天，情深意长，看楚留香的风流倜傥，红袖添香，只是江湖早已没有了令狐冲，也没有了任盈盈。 不知不觉的，外面的天色渐渐泛白， 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的过，时间永远不会给人任何的余地停止流逝，强迫自己去洗澡，然后睡觉，又一个中午醒来，起身将房间彻底的打扫一遍，到理发店换了一个新的发型，还特意去买了那件一直心仪又没舍得买的白色长裙。 明天过后，我依然是那个笑语嫣然的女子，当然还有那可以响彻整条街道的音乐。 周末，不知道晚上要做什么，絮儿因为忙进货的事最近有些焦头烂额的了，好像已经很久没去慢摇吧晃了，正想打电话约她去看电影，不想手机想起，居然是韩影。 ‘如果你这个周末没有别的约会，是否一起吃饭？’唉，一定又是絮儿怕我闷就叫他来陪我吃饭，人生能有如此的朋友，也足矣。 ‘好吧，我来请你吧。’ ‘呵呵，你请客，我买单，女人最好不要跟男人抢着付账，这是女人最基本的礼貌。’ 我没有在多说什么，在这样的男人面前我最好是沉默。 我们去了朝阳路的那个川菜馆，因为我最喜欢吃那里的酸菜鱼，而且每次都是老地方，或者也是一种习惯了，韩影吃的很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看着我吃，我从来没试过在一个男人面前吃的这么痛快淋漓，这么张扬，这么的不淑女。 ‘这里的酸菜鱼很不错的，你怎么吃的那么少？你不喜欢吃辣的吗？’ ‘我中午吃的晚，不怎么饿的。 ’韩影总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一般女孩子似乎都不怎么吃辣的，怕长痘痘的，而且尽量少吃油腻的，会长胖的。’ ‘那是精致女性。马斯洛说，人总要先满足了基本需求才能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我认为胃的满足比外表美丽更重要。’ ‘你是学经济的？’ ‘不是，我是学管理的。’ 一般不是很相熟的人，聊天气之类的话题是最安全的，我们聊北方的三九天，南方的梅雨季节。 一大盆的酸菜鱼，玉米烙，还有小龙虾，几乎都是我在吃，韩影动的很少。 ‘你看起来这么瘦，没想到胃口倒是不错。’ ‘你不会是在损我吧，后悔还来得及，或者这顿还是我来买单。’ ‘我当然是在夸你了，这你也听不出来？胃口好的女孩子令人心情愉快。’韩影微微抿唇，露出酒窝。他看起来并没笑，但眼睛里似有笑意。 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吃川菜，只是为了陪我才来的，我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歉意，因为以后的几次聚会，我们都很少去吃川菜，偶尔去他也是吃的很少。 其实我也不能吃辣的，第二天胃就痛的撕心裂肺的，连续吃了两粒止疼药才算安稳下来。 ‘怎么又去吃川菜自孽了？真是活该啊，不长记性就成这样了。’ 絮儿此刻也不再同情我的有气无力。 ‘不吃辣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一刻的快乐，足以抵得过此时的痛苦。’ ‘得了吧，你那些文绉绉的话就留着自己慢慢磨叽吧。’ ‘什么磨叽，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意念。’ ‘问题是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漂游鬼，还感觉呢。。。’ 絮儿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有提起肖扬，我也暗暗的松了口气，很多时候当一个人不想述说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陪伴而不是那些虚拟而苍白的话语。劝谏的话谁都会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又何尝有呢。 很多事情总是这样，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韩影平时工作似乎很忙，一般只是周末会约我出去，偶尔吃饭看电影什么的，有几次提出去慢摇吧，他总是会把那次我宿醉的情形描述一番，我只好闭嘴，当作耳边风晃过。我平时也没什么消遣和爱好的，和他在一起虽不怎么协调，倒也相处愉快。 我也没多想什么，相信自己一直有自知之明，他那样的人一定也不会看得上我这种浅浅淡淡的女子。 第一次见韩影的朋友时，很多人的笑里都带着点诧异，他们所有带的女伴里个个都是时尚摩登，娇娆艳丽，相比之下，我的清汤挂面和松松垮垮的休闲装让人看着有点幼稚了。 去爬山的那天，每个人都有任务，问了一圈，女士除了我竟然没一个能做菜的，于是被留下做厨娘，山上风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怕发丝会落进锅里，只好一只手拿铲，另一只手按住头发。 正手忙脚乱着，突然有人在我后面蹲下，替我把头发全顺到脑后重新绑了，回头一看，原来是韩影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我只记得他叫江南。 ‘怎么你还会这个？’ ‘这么简单，谁都会的，我还会剪发，要不要试试。’ ‘谢了，我怕到时候剪了会影响市容。’我继续安心的炒菜，江南不知道从哪借了条丝巾，很熟练的帮我把头发绑了起来。 真不明白这些男人明明可以自己玩的很开心，却偏要带几个女子出来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出来玩享受的是整个过程，不在乎什么结果的，就如喝茶，从苦到甜，寻求的是那个过程里的宁静和快乐。’还看不出韩影的朋友里有如此诗意的人，想起自己每每打牌输分时还淡定自若的说，‘打牌不介意分数，要的是那个过程，快乐就好。’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我好像又混熟了一个朋友，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很有人缘的。 人生本来是一场戏，幕前幕后，人们都在行色匆匆，每一次精彩的演出中间总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出来串串场子，以免冷场无聊了观众，茫茫人海里我也只是沧海一粟，或许有时候连那样的小角色都不是，但只要能适时的退场，那堕落一次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