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路之远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沿着门前的那条小路走一走。
春天的时候，那条小路长满绿油油的小草，满目的青色就这样顺着小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傍晚，沿着那条小路走着，不一会就能看见路边的池塘，春风拂面，晚霞揉碎在绿水之间，此刻，驻足凝望这人间的迟暮，心底竟然没有一点悲哀。
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景象了。现在是冬天，那条小路两旁满是绒绒地的草儿，生命的绿色向着泥土的深处做梦而去，而生命的另一种色彩正在大地上铺展开来。傍晚，天色渐暗的时候，我正沿着那条小路走着，脚下踩着小草，那是一种柔软地感觉，仿佛踩在地毯上一样。最是这种漫无目的地行走朝向一种最自然的境界。这样走着，既不是归来，也不是离去，所有的目的都消失在脚下，我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也许往前走是唯一的理由。在很多时候，人是由头脑驱动的，而唯独这时候，我放弃了头脑，而完全由脚步驱动着身躯。
就这样一直走着，等到思维重新主宰身躯的时候，脚步便在大地上画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最后寸步也不愿意往前移动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家很远了。黄昏的大地，苍黄而冷峭，空旷而寂寥。我像一棵突然被移植过来的树，高高地独立在大地上，望着周围因为寒冷而凋敝地土地，枯叶落满了心底。
原来，时间老了，纵使我在这条路上走得再远，也无法寻迹过去，想望昨天了。虽然赫拉克利特说万物都在流变之中，亚里斯多德也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固定不变的，但是我依然相信所谓的变化只是一种轮回，就像走到路的尽头需要转身一样
傍晚，你听到了她的声音。在电话的那一头，她幽幽的说，我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活十几年，真是可怕！你仿佛看到了她的表情。
久久地，你独自站在狭窄的巷道中，抬头望着窄窄的天空，灰暗的，没有一颗星星。你认真的计算过，如果以七十作为人生的终点，属于你的还有天，属于她的则有天。更何况，女人的寿命原本就比男人要长。你无法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将来的事实，她如何去度过这些剩下的日子。
 生命就像一段旅程，开始，你们并肩而行，走着，走着，渐渐就散了，即使，你站在路边一直的等，即使，你往人群中不停的张望，你永远也不会再见那熟悉的背影，那亲切的笑容。这时候，你终于明白，散了，就散了。
你真的忍心吗？你悄悄地问自己，让她一个人独自行走，在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尘世中。你沉默着，头脑中却无数次的想象，生命中那个分手的时刻。低下头去，你发现，手心里早已是涔涔的汗珠。
 你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你在心底布下了潜逃的线路，那是留给失败的情感，落寞的黄昏的。你走了平时很少走的路，寒风吹动着衣襟，呼吸穿过空气，转眼间凝聚成了轻烟。
一切都如同平常一样。然而，当她的声音穿过夜色，响在你的耳畔的时候，你什么话都没有说，泪水突然涌出，顺着脸颊无声而下。
你早已习惯了沉默，既不辩解，也不诉说。人怎么能够放弃自己？这无关爱与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