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

 

又一个生日。

记得有一年生日的时候，为自己写了一篇小文章，感叹了一番对于“未完成”的想法：其实人生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一个“未”字。“未知”带来期待，“未达到”带来动力，“未完成”带来信念。今天，数数了自己的简历，还有不少的“未”——“未毕业”，“未成功”，“未婚”……十分媚惑而具有欺骗性地构筑起了广阔的幻想空间。

今天再数数，“未毕业”变成了“已”，除非再 去读个博士。其余两个，未婚是肯定的，至于“未成功”，也的确如此。这不是矫情，也不是贪心，而是因为，到今天为止，我尚未寻找到成功在我的辞典里的确切 定义。在它彻底清晰以前，我其实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按照别人的要求和指示，把自己目前的角色扮演好。大概因为我不笨，所以我总是相对胜任一个又一个的 角色，因而获得了下一个不错的剧本，好学生，主持人，均是如此。我曾经很困惑，因为我搞不清自己在扮演的那一个个角色是不是我自己：应该是，又好像不是。 好像看起来我挺适合那个角色。可我总觉得那个角色不适合我。很多人误以为我为了当主持人是如何地处心积虑，利用关系，其实那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因为只有 目标明确的人才可能全力以赴。而我，始终在游移。在东张西望。生怕一脚油门踩猛了，车飞驰奔向相反的方向。

其实真正让我开始感觉到心灵和电视的沟通，让 我觉得主持这件事将和我的人生道路难舍难分的，是去年开始的加油好男儿。之前，我认真地扮演大家塑造给我的角色，但是却没有来自自己内心的认同和欣赏，因 而缺乏喜悦。而真人秀，却让我发现，原来娱乐节目也可以如此犀利地展现人性，原来做主持人一样可以积极地去推进别人的人生轨迹，去影响甚至改变一些人，一 些事，一些想法，一些命运。由此，我开始逐步地坚定和清晰起来。这种清晰看似来得突然和偶然，但实际上，为了迎接它的到来，心灵的园地已经做了长久的准 备，它在之前的困惑中吸收养分，变得更善解人意，更宽容，因而视野开阔了，视力增长了，才看得见出现在眼前的目的地。这种清晰，也还会有虚焦的时候，但它 让我变得勇敢，从容。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我之前懵懵懂懂主持的时 候，大家很接受；可我一明白，就显露出了用力过猛的拙，而遭到许多恶评。其实我的风格和个性没有变，都是自然流露不加修饰。可是新手上路的不加修饰，容易 被人原谅甚至觉得可爱；而在元素更为纷繁的台上，不加修饰的东西，不再是可爱，而是失控。虽然看起来舞台是越来越大，但事实上，空间是越变越小。原来的 我，就象一条小河，自由而肆意地流淌。涨潮时扑上堤岸，风来了大声歌唱，天热了浪花朵朵，天凉了就静静入睡，因为河道窄，所以随心所欲也一样被戏水的孩子 欢喜。可是渐渐的，水道宽了，动静太过随性，便会殃及周遭。水的性情是改不了也不能改的，自然的，清澈的，灵动的。能够改变的是流向和流量。我慢慢开始学 会建一个蓄水库，让河流在源头的地方尽可以澎湃，湍急，奔腾翻滚，但它一定在某一处调整节奏，蓄积能量，静水深流，然后收放自如地将水能释放，张弛有度， 循规蹈矩地去灌溉和滋润。这是主持事业，和人生当中很宝贵的经验。

现在再来理解“未”这个字，我不再对它莫名崇 拜。“未婚”目前给我带来压力。“未知”在年轻的时候是新鲜的好奇心，是快乐的冒险。可是如果年岁长了而未知的不减，那就是对人生的失控了。处在人生目前 的街口，看似前面路途宽阔，但也许是从未经历过的艰难与凶险。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那不是因为已知了前路，而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未知”越来越少。 我把握不了命运，但我越来越能适度地把控我自己。所以内心的安全感来自于对自己的了解的深浅。

而对于“未完成”我也觉得不再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完成”什么，是否“完成”对我来说越来越不重要。关键是，在过程中享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