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回大灰狼

朋友n次请我去刁铺吃全羊宴，我都拒绝了，因为不太爱吃羊肉。一桌酒席一道羊肉菜，姑且说得过去，想想满桌的羊肉，实在不是可以承受之事。而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朋友，左说右说，横说竖说，终于还是禁不住劝地去了。同时也想着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也的确需要一些温暖的食物来抵挡风寒。 也就四十分钟路程，便直抵刁铺小镇。刁铺何处？在泰州。 傍晚时分，抵达小镇。一进镇口，就闻得羊肉香。据说全年吃羊肉的新疆人，一走到人面前，便浑身羊臊味，看来是有道理的，熏也熏成羊了。 车左一弯右一绕，拐进了一个临河人家。猛一看，就是个人家，其实是农家菜馆。 我们一路上都在嘻嘻哈哈地说此行的目的，说就是忘记自己是个人，要彻底做一回狼，狠狠吃一回羊。 我在车上忽然忆起那年在天山脚下，因为亲眼一头肥羊被主人不情愿地拉走，又活剥，觉得很残忍很残忍。终了蒙古包里一桌全羊席，我除了吃一点雪鱼汤，还有手抓饭之外，愣是没碰一口羊。 今天不一样，没看见杀羊，应该是可以吃点的。 好了，闲话少说，上菜了啦。 八个冷菜先上。冷菜大同小异，但其中有一道切成薄片的卤羊肉。看上去嫩嫩的，很好看。夹一块，咬一点点，嗯，还不错，一片吃完。另有一道羊口条，看了看，有点白晳，没动，想想舌头对舌头的感觉不会很好，便未动。猪口条俺也不吃的。怎么着也都不是接吻的滋味，怎么想也我要吃掉你的感觉，好像也不会浪漫到哪里去吧，俺不动。心不动则舌不动。 冷菜之后不久，喝酒的人们三杯已下肚。热菜来了。 羊蹄子汤。汤浓浓的，白白的。有人客气地用公筷夹了一块，说尝尝小羊的腿吧，又香又嫩。我一听，心里先自软了三分，小羊的腿？大了眼睛，细看看面前的小蹄，左看右瞅，也下不了筷子，它的确很小很嫩！眼前似乎飘过一只咩咩咩奔跑的小羊，天，我怎么吃得下去？ 正好一碟花生米转至面前，算是解了围。 旁边的朋友很热情地说，吃呀吃呀，趁热吃！我赶紧答应着，也赶紧用筷子在小羊腿上碰来碰去，就是不忍下口。 好在大家酒兴已起，你敬我我敬你，不亦乐乎。 跟着开始上羊肝、羊心，还有羊肺。羊肺是汤，羊肝与羊心都是炒的。 肝与肺，我觉得自己一筷子也不能动，想都不想吃。羊心呢？犹豫了下，觉得应该吃一点。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嘛。想想俺这颗可怜的心，随俺一路风里雨里的，也的确够辛苦了，而我从来不曾想到要保养它。有回与好友吃饭，她特意点了一道炒猪心，说你应该吃吃这东西，对心脏好，我勉强吃了两块：吃什么补什么，若果真人心补成猪心，也倒好了，少烦恼。 我看着面前的羊心，下决心要吃一块。夹一筷子，进嘴，觉得与猪心一样口感，还行。再吃一块。旁边立马有人像说广告词一般地唱道：啊啊，你想让你的心变得好一些吗？那么请你多吃一点羊心吧！ 笑声顺着语言响起。 本来不想再伸筷子的，我又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并顺手将一盘子心端到跟前，再一伸筷子：俺的心早就很坏很坏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俺要让俺的心重回纯真时光！ 又一阵哄笑。 接下来，是红烧羊肉、烤羊腿、羊排，甚至羊脑羊什么什么的，都有。烤羊腿着上去蛮壮实，像草原上的腿。到我盘子里时，仔细打量了一下，烤得还不错，上面还有一层孜然。咬一口，还行，可比起西安的烤羊腿还是差远了。我竟然很差劲地比较了一下，比较的结果是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再看看他人，羊腿人手，虽未十指相扣，也像兄弟一样握得很紧，并且久久不肯松开。相煎何太急呀。 男人们围绕一道众所皆知的菜，说不要浪费呀，浪费了可惜呀。还好因为有我在场，他们的玩笑开得倒也有分寸。 旁边人一样一样为我服务着。当羊脑子也到面前时，我突然一阵嗓子难受。 吃羊脑子是不是也补人脑呢？有回与一位精瘦的诗人朋友一桌吃火锅。此人鱼不吃鸡不吃，恰恰对猪脑子特别感兴趣。一盘子猪脑都被他涮吧涮吧吃了，吃的一个香，吃着嘴里还说着“我是需要补脑子的人”。 俺脑也笨，可我却不想用别人，尤其是不同类的动物来补自个，坚决不。我倒不是怕人脑变得羊脑，而是怕从此一半人脑一半羊脑的，思考事情的结果也是不人不羊的，那多叫人笑话！ 从羊脑上来这刻起，我的嗓子像被被锁住似地，动弹不得了。 终了又上一道羊汤，白又浓。喝了一口，感觉黑胡椒搁多了，不对味。不由环顾左右，人家大口正香，一个个如狼似狼！ 回到家来，坐在电脑前，想写篇博客，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异样。我知道一定是那几块羊心在起作用了。竟然有点快乐起来，想想一颗早就铁一般的心，从此有了羊的温柔，不也是可以自豪一下或推广一下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