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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13 09:02:12
在某种意义上说,通胀是美国的主动政策选择,对中国而言,却成为奥运之年不得不分心应对的心腹之患。
中国“两会”,关于物价的话题,成为继政改之外,最热的焦点之一。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在此间表示,人民币适当升值甚至稍微快一点有助于抑制中国的通货膨胀,但抑制通胀不会成为汇率机制改革或市场汇率浮动变化的主要原因。
正当中国朝野为可能逐步攀升的物价忧虑时,美国人的生活却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距离北京10301公里的旧金山,刚离婚而几乎一文不名的Eric,用信用卡举债购买了一套价值4000美元的健身器。虽然惟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处理自己经营不善的小店的存货。但是他丝毫不担心这笔负债消费:“通胀对我的影响?存货可以卖贵一点,但是欠银行的钱通货膨胀会帮我打个折。”Eric通常去离家最近的超市Safeway购物,每周要买的东西包括牛奶、面包等生活必需品.“支出增加了5%左右吧,我感觉不太明显……只是汽油太贵了”。
美国人感受到了通胀,但通胀的冲击并不强烈。2008年1月美国CPI同比增长了4.3%,但主要体现在能源上涨19.6%,其次是和能源相关的交通上涨了9.4%,食品价格上涨为4.9%。通胀在日常生活中,尤其是衣食住中的反应并不显著,美国人也并不因此忧心忡忡。
而同样面对通胀的中国,1月CPI同比上涨7.1%,其中食品价格同比上涨18.2%。猪肉等必须品的价格的大幅变动已严重影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通胀一起爬坡的是中国人的通胀恐慌。这是中国通胀阻击战中的大难题:民众预期。仅就此一端,中国这场通胀之战的艰巨性,非美国“同侪”可比。
通胀影响在华人圈里已有发酵迹象。出生于上海,供职于纽约CITI Group的陈宁听罢周小川此次“两会”上与记者的对话后,立刻将自己去年的6万美元年终奖和其他美元盈余打到回上海,请亲友兑换成人民币。 “……从周的话看,(中国)要对抗通胀,人民币升值还可能加速。”
在通胀问题上,中美恐非同病相怜。当通胀成为奥运中国的心腹之患,美国人正从通胀中收割“实惠”。与其说纵容通胀是美国被逼无奈,不如说通胀是美国解决次贷危机最行之有效的政策选择。
2005年,美林的房地产经济学家David Rosenberg提出,当房地产市值超过GDP的140%时,当地就进入“警惕区”。经济学者谢国忠搜集的数据,美国家庭与非盈利组织持有的房产价值,在2007年二季度达到了GDP的168%,而历史平均水平约为100%。在之前的房产泡沫中,这一比例从未超过140%。那么如果需要三年时间使市场正常化,而每年名义GDP增长6%(包括2%的实际增长率和4%的通胀率),房产价格仍 需下降30%,才能使其价值回复到100%GDP的水平。4%的通胀率是无法挽救美国抵押贷款者的。因此美联储完全可能得容忍更高的,甚至两位数的通货膨胀率。
和有习惯储蓄的中国人不同,美国人习惯靠信用卡债务生活。美国人面对的是债务缩水,中国人面对的是财富流失。而且被美国视为最新的崛起对手的的中国1.6万亿的外汇储备基本都以美元债券的形式持有,这如同中国人向每个美国公民贷款5000美元。放开通胀的猛虎,正在大口啃掉这笔债务。2007年底高达17万亿元人民币的中国人的储蓄也正遭受侵蚀。
在经济上与西方关联度超过任何时代的今天,正感受“通胀”之痛的中国,当然会采取紧缩政策,减少货币供应,但与此同时,用来对付通胀的武器:无论是利率还是汇率,哪一个运用起来恐怕都不会游刃有余。
在美国通胀纵容政策之下,中国的金融手段治理面临更为复杂的状况。美国持续降低利息125个基点,大为增加中国调整利息的难度。
当前中国通胀抗击战中的利率工具的应用确需高超的艺术,无论是时机还是幅度。下刀过猛恐有吸引热钱之虞。而政府若不及时对利率采取大幅动作,则可能损伤民众对政府对抗通胀的信心,增加通胀的恐慌。当人民感到银行的存款如同放在一个出现裂缝的水槽里,那排队取款,购入10台彩电,几百盒火柴的抢购囤积就有了重演的温床。
利用汇率工具反通胀从两个角度起作用,一个是进口商品价格下降,另一个是减少贸易顺差。进口商品对中国的消费物价影响非常有限,因此高汇率主要是通过降低贸易顺差起作用。但是即使放松人民币升值加速升值,如果高储蓄率不变,贸易顺差的降低效果恐怕难尽如人意。高储蓄率,导致高投资率,其后隐藏的是消费不足。这正如大禹治水,疏导为先,当前资金除了银行、股市、房地产,鲜少出路。因此如何疏导民众的投资。也是中国决策层对抗通胀的题中应有之意。
周小川在两会上称,中国GDP中的储蓄率是比较高的,如果都用到国内投资,必然导致投资过热,并产生产能过剩……因此政府要鼓励国内居民对外投资,过去采取的种种限制和审批,也将慢慢取消或减少。
因此,2008年,中国将进一步推动个人海外投资。这也成为通胀大背景下,“两会”所传达出的政策信息。但总体而言,此次通胀之战的艰巨性,主要还是滋生于中国金融体系欠完善,这相信会是中国决策层未来最主要的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