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某個星期天,兩個婆仔相約過大海,到仁慈堂婆仔屋看澳門本土設計展。出發前用3D地圖搜遍本澳地勢,摸清婆仔屋大概坐落何方,又嘴饞地想到荷蘭園大馬路吃葵花麵棧,早早就打定主意,出了碼頭就直接坐巴士奔那兒去。
一切,都是看過鍾偉民《暴食澳門》的後遺症。他書裡說:「這葵花麵棧,不光是賣麵,餐牌,具備茶餐廳內容,鮑魚雞粒炒飯、乾炒牛河、肉醬燴意粉、雪菜肉絲炆米……小菜幾十款,由西檸雞到脆皮鴨,椒鹽白飯魚到枝竹羊腩煲……要不是招牌和餐紙書明『素食』,賣相和口感,根本騙盡了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真是齋不二葷,葷不二齋,齋即是葷,葷即是齋,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看得人凡心大動,食指痕癢,在3D地圖中飄移過境,幾乎已登陸彼岸。
吆喝聲中抵步
可肉身還得等真船來接。從一個拚命吆喝著「十二點還剩數張,十二點船一百四十六,一張一百四十六」的,貌似荷官的賣票人手上拿過船票,過了大海,順順利利地找到12號巴士站,卻搜遍站頭也找不到地圖上指示的塔石廣場站,猶猶豫豫,正待回身去的士站排隊,粗眉大眼的車長哥哥大喝一聲,「你們到底要去哪?」我倆縮著肩膀,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大眼看小眼,「去塔石,坐幾號車?」
他大手一揮,替我們攔下了剛要開走的12號,「還不快上車?」
衝了上車,給了零錢,這才大鄉里地發覺,嘿,我們可是頭一回兒坐澳門巴士出遊呢,十幾個座位的車廂挺闊落的,一按就發紫的下車燈頗別緻,車子向前挺進,我們發現了一列一模一樣的平房,一個又一個手持地圖左顧右盼的遊客,好一派假日風情畫,還有禮記手造雪糕,還有這個那個……眼饞得幾乎忘了下車。
註定兩條腿走路
一下車,就明白為何沒有那個塔石廣場站名了,因為她就在兩個站中間。頭一幕,就寫下了我們這趟來澳,必須多走路的伏筆。頂著嬌陽當遊客,找到三維世界中的塔石廣場,和一整列藝文館、歷史檔案館、乜乜物物館,為了要更快接近心儀的食館,又踏遍幾條小街,把個葵花麵館給搜出來,可惜到得彼岸,她卻已落閘大吉,心忖,難道澳門人不慣在兩點以後吃午飯?無奈帶著一副轆轆飢腸,重又看展館,拍雕塑,買飲料。
婆仔們由於將《暴食澳門》的美食傳說深植腦中,對於街頭巷尾那些隨便麵館和食店不屑一顧,寧可捱著肚餓踏上面前路,又怕會錯過展覽,於是未敢多花時間這區那區的去把作家筆下的小店找出來。最終揮著汗雨找到瘋巷婆仔屋,看了此來的目標,澳門本土設計展,左鑽右鑽,總算對自己有交代了。
尋尋覓覓,熱汗滴滴
2009攝於澳門
看,木華君畫的,就是婆仔屋的後園景致。(Z的休假攝)
看場的叔叔友善可愛,看我們樂瘋了似的在留言冊上畫公仔,抓著冊子拍照,問我們從哪裡來。又告訴我們曾到香港去。餓到胃都貼到脊椎骨去的婆仔兩人,終於在隱約有藝術氣息的後園坐下,點了承惠十五澳幣一杯的冰茶,算是飽了點口福。只可惜一園的清靜,卻教專程來澳演說的超人林超榮用大聲公破壞了。:(
離開婆仔屋,依從阿叔教的方法,打算直取大三巴。輾轉由炮台街往上走,穿過澳門博物館,終於見到大三巴上的聖人,低頭憐憫著汗濕衣衫的我們。下來吃了個葡撻,飽了個三四成,又迷失在一個貌似銅鑼灣購物區的地方,只見左面是SaSa,右面是Haagan-Dazs。糟!又迷路了。問了交通女警,回頭再試,在板樟堂前地走到新馬路,往復二遍,途中巧遇九如坊,本擬背叛葵花麵棧,與之偷歡。誰料天不容我,客人爆到滿瀉。惟有認定葵花才是真愛,繼續上路,尋覓芳蹤。
覓得真愛,隔世相逢胃酸中
最終還是由司機哥哥載我們到荷蘭園二馬路33號A地下,到達已經八時半,根據婆仔二號的說法,就是「胃酸也來跟我親吻了」。得逢心頭愛,恍如隔世,都忘了肚皮的鼓差點兒打穿了洞。見人人來一盤素燒肉,嘴饞,無奈人少,也大刀闊斧地點了兩菜一湯,一盤糖醋咕嚕肉,一盤鬆脆炸生蠔,再來一碗薯茸素菜湯,吃得就像大饑荒的人,餓壞了,見啥都想吃。可又吃不下,結果吃撐了。
2009攝於澳門(Z的休假攝)
炸生蠔全然不像大路港版貨濫用炸粉,而是以西蘭花椰菜花做蠔肉,炸好後以紫菜粉鋪面,質感和色水都像極。咕嚕肉亦妙。薯茸素菜湯碧綠如潭,還帶點火腿肉味,有趣。吃到這裡胃部負載已超額,可我們還是乘興追擊,加追一碗手磨腰果花生糊,才帶著滿瀉的幸福感回航。
吃完快十點,在食店認識的新朋友夫婦指點我們乘十二號巴士回碼頭,到港已十一點三十五分。在船上回味鍾偉民「導遊」的食評,「開心人做的菜,有感染力,食客也會吃得快樂。竹笙魚翅卷,味道清鮮,夏日炎炎,吃這道菜最好,鯊魚保住背鰭,也方便游來游去咬人。愛吃甜品,麵棧賣的楊枝甘露、香芒和雞蛋布甸,不過甜,是很不錯的。遇上堅持不吃素的朋友,我最愛把他們帶到這家店,吃了,再說明白,朋友都樂意皈依煎釀三寶,頻呼:『阿彌陀佛!』」
都說每飯要留三分饑,但嘴饞人遊澳門,難免飽死,但賽後反省,果然飽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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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Z的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