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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22 10:50:00

低头的事情
中国有句古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琢磨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古今而来,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为“不低头”而事业夭者甚至是自己生命乃至家族的生命都赔了进去。
 
其实人在“屋檐下”是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情景。你和上司谈话,上司即使非常含蓄地指出你的不是,可是你心理无法承受,因为你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个时候你去辩解或者解释或者任何让上司感到不舒服的言辞乃至动作都是一种“不低头”的行为,结果就必然是你自己事情更难处理。我曾经在某家大公司就职的时候,组织一次会议,我经过多番辛苦谈判,动用复杂的社会关系,把会议开销控制在预算范围之内,我认为非常成功的一次组织,所有会议人员都很满意,但是我的直属上司找我谈话,说我“调子高”了,完全没有必要在五星级酒店开会。我觉得很委屈,就本能地想解释,但是突然意识到解释只能令上司更不高兴,我就“低头了”。后来我把这件事情给我同事的儿子讲,他非常有意思地告诉我说“岂能为五斗米竞折腰”。我说“是,我以后为三斗米竞折腰好了”。他和他父亲听了都哈哈大笑。我也笑了。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和父母,兄弟姐妹,乃至夫妻之间的对话,也经常要“低头”,尤其是你已经判断到了“屋檐下”的情景。比如,一个丈夫在责怪妻子不是,可是这个妻子非常努力,忙里忙外,整天为家庭操劳,于是很委屈,就还口,后来就是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升级,显示提高嗓门,然后就是措辞造句出现不雅观的对话,最后男人竟然打了妻子——这样的事情我们很愤怒,但是在农村乃至城市都不是罕见的——于是妻子跑回娘家去哭诉。
 
以上这个真实的案例就表明无论男人、女人都需要准确判断“屋檐下”的情景,然后去“低头”。否则就是不愉快,或者出现更为糟糕的结局。
 
细想而来,我们生活中多少不愉快都是因为言语的“不低头”造成的。前天我在路边等候车子,顺便看一盘“野棋”又叫“街头象棋”——不正规是其特征,但是偶尔也能见到稍微会下棋的——,我就告诉弱势的一方应该怎么走才能摆脱困境,结果他竟然赢了,对方就很愤怒,坚持要和我一比高低,我就推辞说自己有重要事情,周围人起哄,我无奈,就采取了“不低头”的做法,就给对方交手了,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比赛,就采取了非常凌厉的进攻,不出二十步,对方全面崩溃,他愤愤地说,再下两盘,我就赢你两盘,你只有胆识下一盘,这是我让你赢的——我听了这话,判断出来自己已经到了第二道”屋檐下”了,于是就说“谢谢你让我赢了,我一般下三盘就输三盘,今天侥幸还赢了,承蒙相让,谢谢”。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必要上场比赛,只要“低头”就不会让对方那么“不愉快”了。
 
能够判断出来什么情况是“屋檐下”是一种智慧和阅历,屈原和岳飞都是交流上的反面对象,我们从小学习屈原岳飞,但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学习他们的只是一部分,而不是他们的错误,谭嗣同就是另外一个例子,人几乎很少能够遇到“不可交流”的境况,我们并不是完全理解屈原、岳飞、或者谭嗣同当时的实际情况,因而没有多少资格可以妄加评论,用这些人作为例子,只是想让文章不得罪太多的活人,因为任何一句话,无论是赞扬或者批评,甚至是中性的话语,都会引起是非——取决于读者。
 
鲁迅是个典型的例子,他写文章骂人家是“丧家的乏走狗”,人家就“低下头”来说“我不生气”。他就继续骂人,结果呢?鲁迅只能是个政治畸形背景下的“文人”——对社会和家庭贡献其实不大。一个人重要的不是什么“头衔”,而是给家庭乃至社会的贡献,说白了,就是让自己和别人都快乐。这是个大学问。你看不少诗人,学者,乃至科学家并不是多么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 
 
生活中无需争得你是我非,其实世间哪里有什么孰是孰非,高高低低,争得高低又如何?这就是佛家所谓的”不垢不净”。也是老子所谓“上善若水”——水不争的道理。小孩子会斗嘴,争得高下,但是小孩子不会计较,今天说了,明天就忘了,可是大人就不是这样了,大人一句话会记得一辈子,所以古人说“沉默是金”——但是“沉默”这个“金子”也会有毒害,该说的时候不说,问题就更大了。因为“不言语”往往引起对方的反感甚至愤怒。所以说话时大学问。
 
说话这个大学问的一个小小的心得就是要主动判断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在“屋檐下”了,然后要“低头”。即使判断不出来,多“低头”也没有什么不是。
 
这些道理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自己能明白的,也未必能做到。而“低头”还有三六九等的学问,你是心平气和地主动地“低头”还是无可奈何地“低头”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前者是涵养,境界,智慧而后者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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