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 VISAYAS

 

「他」死在  Visayas

 

1987年的毕业旅行，这可能是我的第一篇游记。

 

其时年少，但有颗玲珑剔透的心，现在可能要反过来，向年少的自己学习了。文中地名、人名是当年在香港的音译本，国内可能不同，有时间再校正。

 

公元一五七一年，西班牙人在吕宋岛上建立马尼拉，正式统治这一带的群岛，并以西班牙国王之名名之为菲律宾PHILIPPINE。

 

在建立马尼拉之前五十年，「他」辞别了西班牙皇，带着一列船队，来到今日菲律宾中部的VISAYAS，在一个叫宿雾CEBU的长岛上登陆，时为一五二一年三月十六日。

 

今天，天主教已是菲律宾的主要宗教，但在一五二一年前，当地土著并不知道谁是天主，「他」和一群东来的西方人，就在这里举行了第一场弥撒，一个木制的十字架插入这片土地，像一把西班牙利剑插入一片原始的心。

 

当地人却把这个十字架视为圣物，有人甚至会偷偷从十字架上割下木片，他们相信木片可以治病驱邪（这全是一种「巫」的概念，与天主教无关），日子久了，这十字架也就自身难保了。天主教会为了保存这圣物，在宿雾市内建了一座小亭，把十字架移到那里，并放入另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内，现在我们来到这个小亭，再看不见原来的十字架了，但若举头可以看到亭顶有幅画，画了当年西班牙人传教的情况。

 

「圣物」与「玩物」

 

最初，「他」来到宿雾，要与土著交好，明白单凭传教是不够的，所以「他」以西班牙国王之名义，送了不少从西方带来的礼物给各部落的土皇和皇妃，后来，一个小小的足金圣婴像在当地出土了，一件他当年送出的礼物，曾经变成土著皇妃手中的玩具，现在又重新被列为圣物。供奉圣物的教堂就在十字架小亭的附近，这圣婴教堂原为木造，几经火灾，现以砖石重建，教堂内仍保存一些当年的木板，残留着宗教题材绘画。

 

人们要看圣婴像，得从侧门内进，排队捐献，始可一看，我没有走过去，只站在远处，看别人朝圣。想起一个传说，说这里的圣婴像是假的，真的圣婴像已被马可斯夫人换走，如果传说是真的，圣婴像岂不又再沦为皇妃手中的玩物。

 

「宗教」与「表演」

 

今天我带着观光的心情来看，很多宗教仪式，像一场表演，虽然有点不敬，但我确实感觉如此，尤其是在教堂外面的广场上，有人卖圣经、圣像，有人卖鲜花、蜡烛，有人卖气球，还有五彩缤纷的贝壳，叫人看得目眩心跳，我更觉得，这教堂像剧院。

 

不明当时为何有这种想法，大概当时认为宗教应该是庄严的，现在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有时宗教里确实有不少表演形式，满足人心灵的各种需要，而「表演」并不是无意义的。

 

「英雄？」与「英雄！」

 

这么多人来了又去，我有种迷失了的感觉，「他」去了那里？「他」不断把物品送出去，然后… …「他」去了那里？

 

一个下午，我到过宿雾附近的赖布赖岛，在一个海湾岸边，找到两座纪念碑，纪念碑旁有个方亭，亭中一幅大壁画，记录了一场在海湾发生的战争。「他」—「麦哲伦」被土皇之皇赖布赖布斩杀于此。

 

伟大的冒险家、航海家，同时也可能是侵略者；野蛮的杀人者，同时又是民族英雄。现在海湾旁边，麦哲伦纪念碑和赖布赖布像，一直遥相对立，而今我处身其间，彷佛仍听见当年血战的嘶杀声，然后发觉那不是嘶杀声，是贝壳风铃发出的声音，土著的后代，就在两座纪念碑旁，筑起卖贝壳饰物的摊子，赚取外来游客的金钱，也赚取外来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