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粵語時代曲唱片公司列國志（第六節下及第七節）

 

　　猶記得筆者早在九十年代初，曾訪問過顧嘉煇，約略地問過他一點這時期的往事。訪問原發表於1991年10月出版的《top純音樂》月刊，其中有這個段落：

　　「可記得你在何時開始編曲工作的？」我總想追溯得準確一點。

　　「大約是六十年代初吧！」他想了一想道。

　　「但我找過一些資料，見到一些五十年代後期的唱片歌詞資料，是標着由你編曲的。如1959年出版的歌曲《飛哥跌落坑渠》。」我提醒他。

　　「對！對！我是五幾年已經開始編曲工作，也是那時開始跟劉東合作，那時鄧寄塵、周聰、鄭君綿的好些歌曲都是我編的。」顧嘉煇又多記起一些。

　　說起劉東（按：現已故），如今娛樂唱片公司的老闆，我又多口問當年南聲唱片的事情。

　　「據我所知，南聲是美國華僑斥資的，但全權交由劉東主理業務，那時南聲收錄的歌若非粵曲，便多是由歐西流行曲改成的粵語歌，當時我便是替劉東為這些粵語詞歐西曲編曲。」顧嘉煇的答案又趨於過份簡潔。

 

　　認真考據起來，其實上述的《海上風光》原曲是印尼民謠，原曲名字有譯作《卻利利卻利》，而《添丁發財》的原曲是《支那之夜》，都不是顧嘉煇說的「由歐西流行曲改成」的粵語歌呢！

 

　　筆者曾從好友處借來的古舊歌書，可考查到黎文所、鍾麗蓉合唱的《拍擋夫妻》、《小冤家》和伍木蘭唱的《賣剩蔗》等幾首南聲公司出品，也是由顧嘉煇編曲的。《拍擋夫妻》的原曲是粵曲小曲《梳妝台》，《賣剩蔗》的原曲亦是《支那之夜》，當然也不是「由歐西流行曲改成」的。唯有《小冤家》的旋律較難辨認出處，也許真是「由歐西流行曲改成」的吧！

 

　　於此可見，顧嘉煇和劉東，早在1956年左右的南聲唱片公司時期，就已有頗多的合作和交往。到五十年代後期，劉東創立娛樂唱片公司，二人亦有合作，比如娛樂唱片公司出版的電影原聲唱片《兩傻入地獄》中的所有歌曲，都是由顧嘉煇編曲的，當然也包括上文引錄的訪問文字中提到的那首著名的《飛哥跌落坑渠》。後人動輒指《飛哥跌落坑渠》是粗製濫造之作，大抵是因為並不知道這是娛樂唱片公司的出品，編曲的是顧嘉煇，也根本聽都未聽過《飛哥跌落坑渠》的原裝唱片版本吧！到1974年娛樂唱片公司推出《啼笑因緣》電視歌曲唱片，顧嘉煇和劉東相交已近二十年了哩！

 

　　說到南聲唱片公司的「跳舞歌曲」出品，有一部份歌曲僅從歌名看，亦已感到跟1952年至1955年間的粵語流行曲的題材取向頗有些不同。其中一種差別，乃是不避俚俗，就以上面提到的《海上風光》和《添丁發財》，其歌詞內容會使不少人覺得是如黃霑論文所言「水準之粗糙低俗，實在已是在社會標準之下」。然而，這應是唱片公司的市場策略，何況，這也該是受當年南洋傳來的粵語歌諸如《賭仔自嘆》（大馬華僑馬仔原詞原唱，後成為鄭君綿的名曲）的影響吧！

 

　　南聲有另一類「跳舞歌曲」，則是把傳統粵曲「夜總會化」，為之加上摩登的跳舞音樂節奏，可謂大膽。然而據知也曾有一兩首這種歌曲甚是盛行，《一縷柔情》（冼劍麗）更是代表作。

 

　　據一些南聲唱片封套實物中所見的附錄，在五十年代，南聲唱片公司除了上文提到的17首粵語「跳舞歌曲」，至少還推出過以下一批「跳舞歌曲」，共22首，然而其中有些可能是以45轉的模式出版唱片的。現謹列下曲目，供讀者參考：

 

崔妙芝、盧麗卿《琵琶女》、《縫衣女》

黃金愛、鍾志雄《太太揸車》

鍾志雄、黃金愛《明星夢》

馮玉玲、江峯《女兒心》

南聲合唱團《花香引蝶忙》

南聲合唱團《劍舞高歌》

鍾志雄、馮玉玲《難為了爸爸》、《廚子大王》

崔妙芝《燕歸人未歸》

朱頂鶴、鄭幗寶《睇花燈》

廖志偉、鄭幗寶《揀女婿》

朱頂鶴、伍木蘭《桂姐買花》

崔妙芝《春閨夢裏人》

鄧寄塵《亞福選美》、《鄉下佬遊埠》

馮玉玲、檸檬、李燕屏《避風塘之夜》、《嘥心機》

鄭佩玲《亞玲》

鍾志雄、鄭幗寶《情侶山歌》

崔妙芝《一段情》、《冷月照寒襟》

 

值得一提的是，最後的那首《冷月照寒襟》，屬原創作品，由梁漁舫包辦曲詞！可是，南聲的出品看來很少是原創的。至於鍾志雄和鄭幗寶合唱的《情侶山歌》，估計是面世於1956年，但至少到了1965年的時候，仍是十分流行的。這是有坊間的歌書為證的，比如筆者在中央圖書館翻查魯金藏書時，見到一冊1965年出版的歌書《翠鳳獎．國語粵語時代歌選》，書內第五首收的粵語歌就是《情侶山歌》，如非受歡迎的歌曲，流行曲歌書是不會把它排得這麼前的。

 

第七節　歌聲曾出現香港電台的南洋歌手

　　在五十年代，南洋的歌手灌唱粵語歌曲的實在不少，面世的時間有些更可能比和聲歌林首批粵語時代曲推出的日子還要早。

 

　　限於報紙上的資訊，須到了1954年，《華僑日報》在電台節目表上披露較多香港電台播放粵語時代曲／粵語流行曲的信息，我們才能詳細地知悉，那些年，香港電台在播放粵語時代曲／粵語流行曲的時段，曾播過哪些南洋歌手灌唱的粵語歌。

 

　　筆者相信，香港電台選播的南洋歌手粵語歌曲，內容都比較嚴肅，但其實南洋歌手灌錄的粵語歌，絕對不乏諧謔鬼馬的題材，香港電台卻明顯是少播這一類的南洋粵語歌。比方說調寄《載歌載舞》的《賭仔自嘆》（伶淋六，長衫六……），現在已知最初的版本是由大馬華僑馬仔填詞並灌唱的，早在1954年前後就已登陸香港，但香港電台直至五十年代末都未見有播放過這首歌曲。

 

　　現在且細列出香港電台五十年代中期播放過的南洋粵語歌及這些歌曲的主唱者（限於條件，暫時只能統計至1956年）。

 

莊雪芳

楊翠喜、胡不歸、平湖秋月、花開蝶滿枝、海角情鴛、情愛問題、紅豆相思。

 

白鳳

新花落春歸、新愛惜光陰、紅樓怨、新載歌載舞、賣什貨、陌頭柳色、姊妹花、離恨曲、點解我鍾意你、龍飛鳳舞、賣歌人、新燕歸人未歸、桃花小＊姐。

 

白鶯

義蝶情花（有時亦作「花情蝶義」）、好春宵、滿江紅、斷腸詞。

 

白鳳、朱慶祥

青梅竹馬。

 

白鶯、朱慶祥

鳳凰台、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