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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25 00:48:25
我每天上班要走一段差不多10英里的准高速路。在这种限速55又没有坡度的路上,开得快不快跟汽车的好坏没什么关系,完全 取决于开车者的进取心。我有时候就很进取,识别前方每一辆开得慢的车,想方设法超过他们。但是这条路有五个交通灯。我经常左冲右突好不容易取得领先之后正 好遇到红灯,眼睁睁地看着一辆慢车悠闲地跟上来停在我旁边。
只要路足够长,开得快当然有快的好处,你可能被这个灯拦下,但是也可能因为开得快而正好赶上躲过下一个灯。
可是如果车与车之间是一个比赛的关系,需要排名次的话,交通灯就是限制竞争。虽然快还是有快的好处,但交通灯肯定是对开得慢的人有利。这是因为如果 完全没有交通灯,快车肯定能确保第一;而有了红灯就等于给慢车在中途再一次获得平等地位的机会。慢车一定特别希望赛道上布满红灯,最好每100米就停一 次,大家几乎一起冲过终点,完全靠算不可分辩的小分乱中取胜。
从快车角度看,是红灯制约了快车能力的发挥;从慢车角度看,是红灯使慢车获得了跟快车共同前进的资格。本来,每辆车的快慢不同,车流速度分布是连续 的 — 而交通灯则把车流分组,每一组集中起来一起出发。
今天早上跟一辆慢车一起等红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生活中其实也有很多事情也有这种“交通灯效应”。比如说学校教育。
自动化,工业化,生产线般的学校教育,对学习一般的人最有利。
如果一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是600分,其中有的人是以680分考上的,有的人是以正好600分考上的,这所大学其实是为这位600分的学生量身定做 的。680分的人早到了,但是赶上了红灯。
最理想的教育模式,应该是每一个人有一个单独的老师,完全根据这个人的情况指定教学方案,实行彻底的因材施教。比如古代有钱人请私塾就是如此。我们 看武打书里拜师学艺都是一个师父只教一个徒弟,而主角则更是好几个师父教一个徒弟。只有全真教是一个师父教七个徒弟,到徒孙更是密密麻麻,每次一大帮人一 起训练,把武术变成了广播操。
Outliers 这本书讲了一个现在已经广为人知的观点。假定入学年龄按九月一日划线,那么同一个班级里八月份出生的孩子实际上比九月份的孩子整整小了一年,可是他们却要 一起上课。年龄大的孩子早早获得更多的自信,这种自信会一直持续到他们的大学入学成绩高10%的可观测效应。在体育中这种效应就更明显。
50个,甚至上百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听同一门课,是非常荒诞的事情。每个人的程度可能非常不同,你猜老师会按照谁的程度授课呢?大多数情况下是中等偏 下的程度。如果是一个模范班级,这些中等学生会非常积极地记录老师说的每一句话,生怕错过考试的重点。于此同时,最好的和最差的学生都在看课外书。
对这种大课的描写,我最喜欢的是《西游记》。灵台方寸山萨提祖师不是中学老师,他是讲课高手,可以兼顾各种程度学生的需求,这就至少要具备教授水 平,以至于孙悟空听得是手舞足蹈。
祖师一看终于有一个真能听懂我讲课的了,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学那一门哩?”孙悟空一派天真模样,像个最听话的 好学生一样说“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
结果祖师介绍了术字门,流字门,静字门,动字门,都是修道者的流行科目。这时候注意!如果是一般学生,这时候一定要问“考试考什么”,或者“当前经 济形势下学什么容易找工作”,或者“大多数人学什么”。可是孙悟空却都不想学。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座中那些想拿个名校毕业证早点出去找工作的同学,这时候 看孙悟空是多么不懂事啊。
但孙悟空坚决以“自己想学什么”为核心。最后是这个有理想的人学会了七十二变和筋斗云。大课和统一考试会把学生变得随波逐流。
不但如此,如果你看一个电影,尽管你对电影有自己的口味,但你不得不跟几百万人看同样的电影,而不会给你定制一个电影。
但是这种局面正在被改观。,在 1994年,全美国市场上总共有50万种不同的消费类商品在卖,而现在,也就16年之后,仅仅一个亚马逊上就有240万种商品!
这个 big picture 是人们的选择正在以暴涨的形式增加。大学个数在变多,学生在被细分,这等于交通灯在减少。电影的类型也在增加,比如说恐怖电影进一步分为僵尸类,心理类等 等。
人们将越来越追求一些小众的东西。几年前有一本书,《小趋势》(Microtrend),基本意思是说现在的一个大趋势就是出现 了很多很多小趋势。只要几亿人口中有区区一百万人干一件事,就足以构成一个小趋势,而这一百万人的市场就足够大,他们的政治影响力足以左右选举。比如克林 顿竞选的时候就成功的利用了“足球母亲”这个小群体。
最好的大学都在给学生提供更多可选的课程,哪怕只有几个学生也值得开一门课。学校教育将从流水线生产重新向一对一的师徒式回归。只有用这种办法,才 能让每个学生都在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上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而不必跟别人一起等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