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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9 21:22:26

母亲有着修长的手指,扁阔的指甲盖。小时常奇怪我也有修长的手指,指甲盖却小如豆粒圆嘟嘟的。我曾傻傻的问这是为什么呀,母亲说不是遗传了你爹的就是自长的呗。母亲说这话时,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似乎在我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又着说不出的痛楚。在我小又略为懂事的时候,只记得母亲常冲父亲恶狠狠的发脾气,声音暴躁到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不耐的分子。父亲的态度如何,我已记不清楚,只是那时生活里的剧本就是以吵架为主线的。父亲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突然的走了。脑瘤毫无征兆的夺去了他的生命。而一直以为他间时性的头痛是感冒引起的,大家包括他自己都不当回事。然而,他就那样的走了。母亲面对父亲的离去就像失了天那样的悲伤和恐惧,几年里都没有缓过气来。她与父亲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几年过去了,只要无意的说起以前,提到父亲,母亲就会发疯般的哭泣,大病一场。
  所以,从不在母亲面前追问什么。母亲心情好时,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抱着水杯,提起小时候我的顽皮——说我骑在父亲的的脖子上用手拍着他的头不停地说“拍皮球,拍皮球”的时候,母亲满脸的微笑就像盛开的秋菊一样灿烂,充满浓浓的爱意。刹那间,让我为温暖到乡紧紧的抱住她,感受瞬间的美好。但我还是不明白,母亲和我现在的父亲——我的继父之间有什么过节?母亲依旧脾气暴躁,吵架依然是剧本的主线。她不顺心的时候,父亲理所当然的就是她的出气筒,她生气起来对待父亲的态度犹如对待一条狗。母亲每在这时常哭着说要不是为了我,她绝不跟父亲过的。她说这话恶狼般的神态,让我觉得她特无耻。想父亲 在气急之时差点用麻绳勒死她,就觉得那是应该的。这时候的她就像巫婆一样,让我感受不到光明,美好,温暖,信任这些字眼。泪流满面中透过朦胧的雾水似乎看到了从前......
   
  母亲曾带我过了近两年的流浪生活。那是在父亲过世后,什么原因让母亲选择离开那个家,不得而知。只记得在那两年里,母亲带着我走河北,过辽宁,内蒙古,宁夏,上甘肃,到处讨生活。母亲当过服务员,售货员,卖过小货,替人看过摊子,到工地上给人做过饭,还做过保姆。想那时母亲要强的样子,每天都在跑来跑去的工作,还要分心来看我在干什么。每顿饭都先让我吃饱,她才冲忙地扒上几口饭又去忙碌。但生活无法给与我们公正,依旧食不果腹,贫穷,孱弱。这些母亲从来不再提起,有次,我说了一点,母亲打断我,说那是最对不起我的日子,也是她最耻辱的日子。我闭了嘴,看她眼角堆砌的皱纹,心里涌起无限的怜爱。我爱这个神经质的,被生活和自己摧残的女人。
  
                  父 亲
  父亲,是我的继父。
  这个个子中等,有着一头浓密黄发,抽烟的样子比较耐看的男人是我和母亲的大恩人。如果不是十八年前在甘肃的与我们的相遇,帮助我们回到故乡,我们的母女的命运也许就是另一个样子。那时的父亲年轻而不幸,突如其来的车祸使他失去了妻子和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所有的情节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顺理成章,父亲觉得自己该有个家了,于是托媒人到姥姥家说亲。姥姥满口答应,仿佛恨不得早间把我们这个包袱甩出去。母亲别无选择的嫁给了父亲。父亲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做生意屡做屡赔,屡陪屡做,常年奔波在外。生意好时,每月都会寄钱回来,让母亲手头宽裕到除了油盐酱醋茶之外,还能给自己抓几服中药,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好吃的,好看的书包;生意不好时,几个月才一次寄的钱仅够母亲吃药和维持日常的开销。父亲每次回来,都会大包小包给我们带很多的东西,抱我坐在他腿上,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绘声绘色地讲在外的所见所闻。母亲躺在里屋的炕上,时不时欠起身子换

  舒服的姿势认真的听着。还插进来讲几句自己的看法,问一些感兴趣的事,高兴时两人会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这些细致的情节总在我心里生动着,想那时父亲也是充满希望,渴望关怀的,才会不计较的接纳我们,认真待我们。
  父亲是只温顺的羊。母亲唠叨,神经质的发脾气时,他会躲得远远的,一句都不吭。以致我觉得看不过眼,就强母亲,跟她吵。母亲伤心极了,失控随手抓起家伙来打我。这时,父亲总会意译步冲上去夺下母亲手里的东西拉我走开,擦着我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叹气。但还是有意外发生了,母亲有次抓起剪刀来砸我,父亲用手来挡,剪刀恰好扎在父亲的手背,老大的一个口,血流了下来。父亲愤怒了,像隐了很久的火山爆发般红了眼,抓起麻绳使劲勒住母亲的脖子,直到母亲不能哭喊。我慌了,恐惧地两手掰着门框,死盯着母亲的脖子,脚底像生根般的走不前去。父亲后来说,他仰起手要打母亲时,却看见我绝望的眼神死冷般的盯着他,他才突然的清醒过来,放开了手。父亲手背上那道口好了之后印子很清晰。
  父亲做生意出了一场意外,全赔了,还欠了债。家里顿时陷入困境。父亲情绪低落,和、喝闷酒。母亲示意我悄悄地把酒瓶拿走。我使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全身解数逗父亲高兴。讲笑话,讲故事,扮鬼脸,父亲总是很勉强的笑笑。母亲在饭桌上似不经意的说“咱村的很多人都在收破烂,名声虽不好听,但也很挣钱哩。踏实,有不担啥心。”父亲没有吭声,过了几天,父亲就出门收破烂了,一收就是十几年。慢慢的,还了债务,生活有了起色,有了存款,有了自己的收购点。父亲越来越忙碌,越来越高兴。还给母亲说这下该给咱闺女准备嫁妆了。母亲长出了一口气,出尽了所有的不安和担心。三年前,父亲带母亲在身边,说是给母亲看病并能相互照应。我才发现父亲的鬓角有了白发。
  曾给父亲的信中写道这样一句:“爸,你于我们母女真是恩必商山重,情似洛水长......”父亲说他念了那句很久,觉得朗朗上口,幸福无比。突然感动的要哭,十几年的画面一闪而过,岂是一句话所能代替。 
  父亲是个真正的,朴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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