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unix首页 | 论坛 | 博客
  • 博客访问: 35014
  • 博文数量: 15
  • 博客积分: 1400
  • 博客等级: 上尉
  • 技术积分: 250
  • 用 户 组: 普通用户
  • 注册时间: 2006-10-28 12:07
文章分类
文章存档

2011年(1)

2010年(2)

2009年(11)

2008年(1)

我的朋友
最近访客

分类: WINDOWS

2010-05-18 11:33:45

    就知识结构而言,当今中国有文科和理科之分。在文科的大帽子下,虽然还可分人文和社会科学,但是一般人都说不清两者之间的区别。我的观察是,在这里许多声称作社会科学的,其实骨子里是人文主义者,感受有余,逻辑欠佳。当然,即便在美国一流的大学里,把社会科学真正作为科学来研究问题的其实历史也不长,这大概是一战以后的事,虽然其鼻祖可以追溯到意大利的外交家、剧作家、政治哲学家尼科洛·马基雅维利(Niccolò Machiavelli, 1469-1527),是他一反传统道德主义的方法,第一次用理性的逻辑推理来看待世俗的政府。至今在佛罗伦萨的一个教堂里还有他的墓碑,上面用拉丁文镌刻着:“再多的赞誉也配不上他的英名”(Tanto nomini nullum par elogium)。之后,不能不提的是英国的哲学家、经济学家大卫·休谟(David Hume, 1711-1776),是他系统地阐述了规范的命题(normative propositions)和经验的命题(empirical propositions)在逻辑上存在着巨大的鸿沟。社会科学涉及在逻辑世界中从假设(assumption)到假说(hypothesis)、再到现实经验世界中对逻辑推出的理论假说进行证实(validate)和证伪(falsify)的严格的方法。其结果之一是标准的统一,正如集哲学家、文学家、法官和政治家于一身的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 1561-1626)所言,“我所发现科学的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使人们的智力平等,给个人的才智留下的空间不大;因为它以最确凿的法则和论证来完成任何事情”。

    对社会科学来说,中国自由主义先驱胡适(1891-1962)先生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治学方法,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严格地说,应该是“大胆假说、系统证伪”。这是因为假设和假说有区别,这更是因为如果思路中没有证伪的机制,我们的知识体系就很难发展。注意,重复不是发展,不然历史将有变成非历史的危险!这也许是中国学术数量重于质量、描述多于解释的症结所在 --- 颇有“剪不断,理还乱”之感。

    与之相对映,人文学科 -- 包括艺术(其实在英文中,人文humanities 和 艺术arts 常常是通用的)-- 说到底是我们作为人通过某一媒介(如声音、颜色、形体、语言、点、线、面)对自己的感受和行为进行记录或表达。在这里,充满着规范世界中的期盼,因为现实经验世界常常让人失望,正如当代西班牙画家塔皮埃斯(Antonio Tapies)所说:“一种艺术的倾向,是对另一种生存方式的渴望”;在这里,有效的表述比冷血的逻辑推理往往更为关键,这是因为感情属于艺术,难以模仿。我们都知道人的很多感受和不少行为,并不是靠逻辑可以说清楚的,所以有时诗歌会比政论文更有震撼力,唱歌比讲话更能表达心意,而且表达得更深、更远,不是有“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之说吗?哭声和笑声也是如此。考虑到人的视觉,还有“百闻不如一见”!

    当然艺术也随科学的发展而发展,两者之间并常常有“联姻”。关于这一点,美国著名物理学家、“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Julius Robert Oppenheimer, 1904-1967)在其《艺术和科学的展望》一文中说得很有启示:“虽然科学家与艺术家有特殊的问题与特殊的希望,但是在他们极其不同的方法及逐渐繁杂的生活中,仍然有连带与类似的意识。无论科学家或艺术家,经常都环绕于神秘边缘或生活在神秘之中。他们尽力调和新奇,给新奇与综合间带来平衡,将整体混饨赋予部分的秩序”。比较一下《拉奥孔》(The Laocoon and his Sons)的雕塑和《拉奥孔》的诗歌,就可以展示前者属空间结构,后者系时间节拍。至于音乐和色彩,某一声音和颜色本身无所谓好听、好看,关键是声与声、色与色,以及声和色之间的如何组合;歌剧的感染力体现了更复合的组合。如果说“音乐之圣”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的音乐是上帝的怒火,“音乐神童”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的音乐是上帝的欢笑,那么,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 1685-1750)的音乐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数学符号和公式,有人把这比作是上帝的语言;而克罗德·德彪西
(Claude Debussy, 1862-1918)似乎又是音乐世界中的印象派之父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 1840-1926)。莫奈是当之无愧用画笔捕捉瞬息万变的光影色彩的天才。若要感受一下,我建议听一听德彪西的《牧神的午后》(L’Apres-midi d’un Faune),看一看莫奈的《草地上的午餐》(Le déjeuner sur l'herbe)和《睡莲》(Water lilies)。此时此刻,你不妨问一下自己,是音乐是调色板呢,还是调色板是音乐?

    可见,除了数学,音乐又与色彩常常相关联,反之也亦然!俄罗斯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Sergei Rachmaninov,1873-1943)的音乐是一种稳定的灰色,像一种神秘的气氛,忧郁、模糊、深远,宛如一幅巨画在辽阔的草原和天空中弥漫。中国绘画大师林风眠(1900-1991)在艺术上提倡“中西融合”,他画中的《仕女》,颜色少许,并罩以一种淡淡的灰色,看起来仿佛是隔着一层簿纱,操琴女子素装淡抹、浅吟低唱,给人以孤寂、空旷、抒情的乐感。这些美妙后面体现的是统一和稳定、个性和瞬间的两个极端,以及彼此之间的渗透和连接。其实,自觉或不自觉,人都生活在科学与艺术中,这种整体的和谐有时也在一个单一个体中体现,典型的例子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巨人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 1452-1519)。他那《蒙娜·丽莎》(Mona Lisa)神秘的微笑后面是深厚的透视学、几何学、光学和解剖学的功底。科学乎?艺术乎?看来两者之间没有隔离,只有桥梁。说到桥梁,中国隋朝的赵州桥可谓工程的杰作,它宛如长虹飞架,巨身凌空,气势雄伟,是世界上第一座敞肩拱桥,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科学揭示宇宙社会的规律,艺术揭示情感的深层奥秘。可见,人类社会的全方位发展需要完整的知识体系 – 自然科学、工程、人文和社会科学个个缺不得。

    我的职业因该归类在社会科学,研究的课题包括“制度与投资”的因果关系,为了以科学的严谨检验理论的假说,必要时数学模型也得用上(参见Institutions and Investment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 during an Era of Reforms.
);目前正在做“为什么有些国家富,有些国家穷”的研究和写作。大约200年前托马斯·马尔萨斯(Thomas Malthus, 1766-1833)在给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 1772-1823)的信中说“各国贫困和富裕的原因是政治经济学所有研究必须探讨的重大课题”;美国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萨缪尔森(Paul Samuelson)认为“至今还没有令人满意的解释”。但是我的业余爱好也常常涉及人文领域 -- 油画是一个方面,也是近来受朋友们的启发,早期更是投身诸如游泳等项目的体育锻炼。朋友间的激励很重要,这不,我们几个,波明、李宏、葛明、德淼还登台客串了中国爱乐乐团余隆指挥的歌剧《图兰朵》(Turandot)。如果要给这些人找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职业上他们各自都是不同领域中的佼佼者,但同时对生活和艺术都有不同寻常的阳光、真诚与执着 -- 是业余的恋爱!?

    “业余”的英语是amateur, 词源据说与法语的爱amour 有关。我在巴黎期间,法国人告诉我,在他们看来作艺术没有专业和业余之分,关键是爱,而在词源上“业余”又与“爱”有关; 法国风景画大师让-巴蒂斯特-卡米耶·柯罗(Jean-Baptiste-Camille Corot, 1796-1875)说:“艺术就是爱。当你画风景时,要先找到形,然后找到色,使色度之间很好地联系起来,这就叫做色彩,这也就是现实,但是这一切都必须服从你的情感”。看来他们对艺术理解的境界不一般,难怪有人说艺术中的偏见或偏爱是创作的酒泉。柯罗的话也使我想到中国绘画艺术高峰时期宋朝文人士大夫的画,他们的绘画强调“画中有我”,追求“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常常具有文豪苏轼(1037-1101)所说的“画中有诗、诗中有画”之感。

    因为业余,没有功利、没有压力,我画画往往是心血来潮的事,常常是为了记忆的记忆,同时感受一下不依赖文字和声音,所谓“无声诗”的意境如何表达。宋朝著名诗僧惠洪(1071-1128)有诗云:“雪里壁间枯木枝,东坡喜作无声诗”。感受使然也,如同麦当劳的标语 --“我就喜欢”(I am loving it)。文森特·凡高(Vincent van Gogh, 1853-1890)常常被人们称为是“扑向太阳的画家”,看看他的画,就可领略一下什么是忘我的爱。他的代表作《向日葵》(Sonnenblumen)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着难以驾驭的激情和灼热阳光的灿烂,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爱的最强光”。可他在世时,仅卖出一幅画,但他去世后,誉满宇寰,作品无价。保罗·塞尚(Paul Cézanne,1839-1906)对色彩和空间规律的研究到了着迷的地步,他认为,“画画并不意味着盲目地去复制现实,而是意味着寻求各种关系的和谐”。他一生所做的就是如朴实无华的农民犁田一般在画布上耕耘,恐怕他生前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会被后人尊称为“现代绘画之父”。德国哲学大家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 Kant, 1727-1804)说:“美,首先是指那些与人的所有关心的利害不相关的、能够从中体验到快感的对象和事物”。在物欲横流的社会转型年代,他提醒人们,其实美是一种不计较利害得失的“满足感”。

    没错,科学的方法需要严格的界定和论证,它的对象是形而下的客观世界,但这种严谨和客观的缺憾是失去想象的空间。至于艺术,点到为止,它可以让想象展开翅膀,从形而下的世界飞向形而上的无限。老子《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显示了本体论上智慧至高的境界。还有,《易传·系辞上》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似乎在警示科学思路在认识论上不是没有局限。明末清初哲学家、思想家王船山(即王夫之,1619-1692)说:“吾目之所不见,不可谓之无色;吾耳之所不闻,不可谓之无声;吾心之所未思,不可谓之无理。以其不见不闻不思也而谓之隐,而天下之色有定形、声有定响、理有定则也,何尝以吾见闻思虑之不至,为之藏匿于无何有之乡哉!”

    船山说得很有哲理!因此,在这里我选择删去这些画的主题,免得俘虏了大家的想象力,毕竟,艺术的真谛不是寻觅源头,而是探索未知。曾记得俄国作家玛克西姆·高尔基(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1868-1936)的文学作品《海燕》(Песня о буревестнике)伴随着我们这代人渡过了孩童时光,他对艺术欣赏同样有不凡的见解,他说:“欣赏者要从自己的经验印象和知识积累中去补充作品中的描述,使艺术作品的形象更丰富起来,才能获得真正的艺术享受”。
阅读(607) | 评论(0) | 转发(0) |
给主人留下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