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开得过大的玩笑——《上帝之灯》读后

小时候做绫取的游戏，最喜欢的一招是把“柴堆”变成“筷子”，通过一个稍微繁难的手势，把杂乱的立体毛线纠结翻成平面上四条简单线段，每次完成这个手势，都很有成就感；及至后来年纪稍长，做代数习题，每当把一个长到令人发怵的式子消解到最后得数为零的那一刹那，也是无比的畅快；到现在阅读推理小说，还是喜欢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AC的《葬礼之后》，当看到从镜中影像得出凶手羽毛佩带反向的决定性发现时，激动得站起来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当然，这样的技巧看起来简单，要运用成熟却是很有难度的，抓住读者的思维死角，然后用一个简慢到让我们撞墙的方式来击破谜团，这比用一大堆绳子和木条带领我们摆布密室可是要有趣和高明得多了。

基于这样的原因，EQ的《上帝之灯》就让我比较纠结了，它用一个让人期待的手势，却翻出了一个意兴索然的结局。

开篇是阴暗的冬日，死亡和遗产总是叫人期待并且不安，去国许久之后回来的孤女，阴险狡猾的叔叔，关于亡者的疯狂传说，陈旧腐朽的旧房子——好了，我开始听见心脏的跳动了；从那埋藏着珍宝的旧房子里出来，晚餐，在呼啸的夜风声中睡去，早晨醒来，没有太阳，而且，旧房子不见了，消失了，没有了，只留下洁白平整的雪地——太好了，我开始习惯性地转圈；坐下来，继续阅读，英俊的奎因被人打晕在树林里，叔叔在深夜跑进侄女的房间意图谋杀，英雄救美，侄女恐惧这一切，离开——我对财宝没兴趣，因为反正没我的份，但是，奎因，快把房子扒出来呀；奎因在半途觉醒过来，返回，揭开阴谋与谜团，假的，都是假的，从第一夜他们就被药物迷倒，侄女被调换，至于房子，根本没有移动，移动的是人，有两幢一模一样的房子，只不过一座与藏宝旧舍相邻，一座孤单伫立，只是因为持续阴天没有日光，所以骗局得以成立。完了——无法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故事很烂？肯定不是，设计不合理，也不是，结局不意外？太意外了，就好像张爱玲打过的一个比方：深夜里有人拼命敲门，满心恐惧，以为房子里肯定发生了谋杀，许久之后门被打开，没有匕首，没有麦克白夫人，没有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手，只是一庭荒草，淡月疏星，这样的意外，教人欲哭无泪。

当然，阅读是件私人的事情，甲觉得失望的意外，在乙，却或许是惊喜的意外，就看你之前是抱着何种期待与想像，所以或者应该这样说，《上帝之灯》完全不是部坏小说，只不过对我而言它是坏小说，一个开得过大的玩笑，结果却只能让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