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威•神威

第十二章 火威·神威

从远古时开始，人类一直有着许多有关神的传说。

开天辟地的盘古，炼石补天的女娲，与天帝大战的刑天，决战天下的水神与火神……在传说中，都是威力无比的神祗，人类的力量与他们相比，显得是多么地渺小。

但传说终究是传说，世上又岂能有人真的如神一般？

萧锋的祖父萧统号称战神，因为他确实战遍天下无敌手，已堪称神。

四十年前，江湖上也曾出现过一个号称火神的人，据传他的力量当真能与传说中的火神祝融相比。

火神不但将火的力量用得出神入化，甚至还可以用自身的火劲凝成各样武器。而他所铸造的一柄盖世神兵，“赤焰烈火剑”更为天下七大神器之一。

但人又岂能自号为神？妄自称神的人，最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遭受天遣，永不超生！

所以那火神最后死在了火中，他被他自身的火劲所化！

自火神死后，江湖上用火的高手层出不穷，但已没一人能超越火神，他们所用的火，自然不能与火神相比。

但四十年后的现在，即将出现一个人，一个以火为名的人，成为新一代的火中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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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山庄”是昆仑山一带最出名的山庄。庄主“平天下”号称西域武林第一高手。

今天是平天下六十大寿，庄上大摆筵席，一百多宾客齐来祝寿，一时间热闹非凡。

门外迎宾的庄丁不住地报着来客的名号，若遇上来头大、名气响的江湖大豪自然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庄内马上会有一批武林豪客出来迎接，大家再互相拍一拍马屁，胡乱说笑一通，然后便各自饮酒吃菜去了。

接礼的庄丁不住地或挑或抬来客送的礼，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庄门前这时来了个两手空空的人。

确切地说是一手空空，因为他的左臂已不在了，袖管空荡荡地，随着微风轻摆。他身上一袭红袍如火般亮得耀人眼，他眼中的热情也是如火般逼人，仿佛可以随时熔化一切。

他身后自然也没有随从。

迎客的庄丁似乎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竟忘了问他的名号，眼瞧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庄内。等到醒悟过来时，新到的客人已被他的态度弄得不耐烦了。

那新来的客人大吼：“我是‘混沌大劈刀’成棍，快快通报！”实际上他还没等庄丁通报便急急地走了进去，他要去找那个使他受怠慢之辱的红人算账。

红衣人走得不快，成棍马上就赶上他了。二人一到庄内，便见露天酒席上的武林豪客们正喝得天昏地暗。庄丁、婢女们不住地往来添酒置菜。一名婢女见到二人，忙迎上去，作了个万福，道：“二位大爷，请随奴婢到那边席上吃酒。”红衣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成棍却大吼道：“滚开！我要找这小子算账！”巨臂一挥，一股绝强内力迫得那婢女退了十余步。那婢女撞到一张桌子上方站稳身形，但身上已被酒菜污得狼狈不堪。

本来热闹非凡的场面马上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酒杯，看着成棍和红衣人。有的人已悄悄抽出了兵刃，准备一见苗头不对便砍翻几个人再夺路而逃。

红衣人愠声道：“你要找我算账？”

成棍恨声道：“对，我就要找你算账！”

红衣人道：“我们往日有怨？”

成棍道：“不是，我们近日有仇。”

红衣人见成棍虽粗鲁，倒也憨直可爱，心中的不满已消了大半。“哦？可我实在记不起何时得罪了阁下，何以近日有仇呢？”

成棍道：“就在刚才，你……”他忽然哽住了。的确，刚才那档子事不能算是得罪，成棍只是一厢情愿归罪于红衣人罢了，现在要他说出来，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接着道：“反正你就是得罪了我。”这样一来，反更显得他蛮横无理了。

红衣人不怒反笑，“那你打算怎样？”

成棍道：“我要一拳打扁你！”“呼”地一声，他右拳雷霆出击，没有任何技巧，单只一拳直击。但这样简单的一拳，其力量之大绝不下于当年魏珍容的皇拳，这样的拳力，已足以打飞一头大象。而且拳速奇快，这世上恐怕已没几人能避过！

红衣人当然也没能避过。

但也可能是他根本无需闪避，他以胸膛硬接了这一拳！

正常的情况应该是，“轰”地一声，胸膛爆开，鲜血四溅。

但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红衣人的胸膛没有爆开，甚至连拳击中胸膛的声音都没有。成棍的这一拳就好像打到了棉花堆上，不但没有声音，而且拳力也没有反震，他这一拳的力量竟已被红衣人完全吸收！

红衣人笑问：“这是‘破拳’吗？很不错！”

成棍惊呆了。

红衣人竟然认出了他的拳路！他的拳无招无式，拳无定形，出拳随心所欲，非任何一派的拳法，也可以用任何一派的拳法打出，但他所习的拳的确叫做“破拳”，即一击即破的意思。这各拳法本已失传，江湖上绝对没有人认识，他也是机缘巧合，得异人传授才练成的，现在红衣人单凭一拳便已认出拳路，怎能不令他惊讶？

但更令他吃惊的，是他的这一拳对红衣人竟全没起作用！红衣人竟若无其事地受了他这一拳！

红衣人笑道：“继续，再打一拳试试。”

成棍一咬牙，怒道：“我就不信打不倒你！”右拳再一次出击，这次的目标是红衣人的印堂，他要一拳爆头！拳中，但仍无反应，拳劲如泥牛入海！

这次，在场的武林豪客全都惊呆了。大家当然都识货，他们虽不知“破拳”是一种什么样的拳法，但成棍那一拳的威力——此人单凭信手一挥，便能隔空将人震退十余步，若一拳全力出击，威力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可是红衣人被重拳直接打中要害，却连晃都不晃一下，红衣人的功力，不知强到什么地步！

红衣人笑道：“谢谢你打我这两拳！”

成棍惊道：“什么？你还谢我？你有毛病吗？别以为你能捱我两拳便了不起，有种的话再捱我三拳试试！”

红衣人笑道：“我很欣赏你，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把你的功力全部吸去。”

“什么？”“什么？”“他说什么？”所有的人都在问，所有的人都惊讶。

红衣人接着道：“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世上曾有一位火神，他除了一身火功震烁古今，还有一门叫做‘血火回元’的奇异内功。这种内功，能把别人体内的功力化为己有，别人若用内力攻他，不但伤不了他，反而可以增加他的功力。而我，正好会‘血火回元’！”

成棍恍然大悟，难怪红衣人说要谢谢他打的这两拳，原来成棍那两拳的功力，已被红衣人吸收，增强了功力！

江湖群豪当然知道火神的传说，也知道火神的“血火回元”。此时陡听红衣人也会这一手功夫，不禁心中恐惧。难道这红衣人此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吸收群豪的功力，以增强自己？

有人大着胆子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大家都不认识你，平庄主不可能请你赴宴，你是否想来夺取我们的功力？”

红衣人笑道：“我虽身怀‘血火回元’，倒也不会用来吸取大家辛苦练成的一身功力。”

群豪这才稍稍放心。以红衣人刚才接成棍两拳的实力，若想吸取这里所有人的功力，只怕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但有人仍不甘心，问道：“那么，你到正气山庄来到底有何目的？”

“大家听好！”红衣人提高了声音，他用内力将每一个字都传到诸人的耳朵里，即使离他最远的人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正气山庄的酒宴是一个局，是庄主平天下设下的一个猎杀之局！他要将此次来赴的宾客，全部猎杀！”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在人家大寿摆宴之际找上门来说人家是布局杀人，以平天下在江湖中的地位，平时的人缘，着实难令人相信。而平天下的一些朋友、弟子此时更是愤怒。

果然，一人走出人群，来到红衣人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小子竟敢如此血口喷人！平庄主名声在外，怎会做这样的事？我‘南霸天’赵无极绝不会放过你这信口胡说的小人！”还有一人马上走出人群道：“还有我‘北霸天’钱无量！”

红衣人沉声道：“你们不要被平天下所惑，他的阴谋虽甚少人知，但我前日路过昆仑山脚的一个小镇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其中一人曾说，平天下为了平定西域武林，为某国皇帝一统西域打下基础，已定下了这样一个猎杀之局，而他们正是赶来相助平天下的！”

赵无极冷笑道：“如此胡言乱语，偷窥窃听的小人，说的话有岂会是真的？”

钱无量也道：“再胡说保你今日有命来，没命回！”

红衣人不禁怒道：“如此冥顽不灵，死不足惜！”

赵无极钱无量闻言大怒，喝声：“找死！”赵无极一拳击出，直捣红衣人左胸，钱无量一拳击向红衣人右胸。这两人的拳力合起来少说也有千五百斤之重，红衣人会否以胸膛硬接呢？

红衣人没有用胸膛硬接，他用仅有的右拳闪电般击出两拳，一拳击中赵无极拳头，一拳击中钱无量拳头。只听“砰砰”两声，赵钱二人的肩后爆出一股血箭，两条手臂竟自肩断落！二人连叫都没叫一声便倒地身亡！

“破拳！”成棍惊呼：“怎么可能？”

“杀了他！”一阵大呼，十余人抽出兵刃，一拥而上，要群斗红衣人。红衣人眼角一瞟，道：“看来你们定是平天下的同党了，好！我要将你们一并铲除！”

红衣人左袖一拂，那冲上来的十几人顿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身形不由一滞，而红衣人已电射而出，运掌如电，“砰砰砰……”一连十余掌，在那冲上来的十余人身上各印了一掌。

那些人中掌后运气检查伤势，忽觉五内俱焚，惨呼中，身上窜起一股火焰，倾刻已将他们身体吞没，火焰一现即灭，那些人已化作了十余具焦尸！

“是‘赤焰烈火掌’！火神绝学‘赤焰烈火掌’！”人群中有人大呼。

赤焰烈火掌？怎可能？这不是烈火的独门绝学吗？那么这人是……

“不错，正是‘赤焰烈火掌’，”红衣人道：“我叫南门火，别号烈火，是火神唯一的传人‘血火邪圣’的亲传弟子！”

烈火！终于出现了，烈火自两年前寻幽灵气极而去后，便再也没有现过身，没想到此时竟会在此出现，而此还有了一身堪可称神的火功！

烈火接着道：“平天下，你最好现出身来，在大家目前一五一十道出你的阴谋，否则我定会将你，烧成焦炭！”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好狂妄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想杀老夫，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呼”一声，一名黑衣老者已经到了烈火面前！好快的身法！只见这老者面色红润，满头银发，身材却不十分高大，甚至比烈火还要矮一点。这人，除了烈火，大家都认识，正是正气山庄庄主平天下！

只听平天下沉声道：“今日是老夫六十大寿，各位好友为老夫祝寿而来，老夫岂会伤害他们？倒是你，大家有目共睹，你一连杀了十多人，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你才是真正的猎杀者！”

烈火笑道：“平天下，你年纪不小，脸皮更厚，看来人越老当真会脸皮越厚。不过，我才不会与你斗口，我今日来，就是要取你项上人头！”

平天下道：“有本事，你便来取吧！”

烈火道：“那么，请受死！”

烈火一语说毕，猝然出手，左袖鼓张，飞拂平天下，右手作刀，斜劈而下。

平天下疾退，身如流星，飞退间低喝道：“颠阴阳，倒乾坤，起！”双手一牵一引，来客中有十余人只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气流将己身强拖出去，身不由己都迎向烈火。

烈火骂声：“卑鄙！”左袖一拂，将那些人拂得反撞向平天下。

平天下双手交叉胸前，低喝道：“除万物，净乾坤，破！”双手交叉斩出，两道强劲刀劲旋转割出，只听“哧哧……”一阵暴响过后，那十余人竟被绞成碎片！一时间，鲜血与碎肉齐飞，其状惨不忍睹！

平天下面上刚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便觉肩头一紧，锁骨已被烈火扣住！

烈火道：“你不是平天下！你用的武功不是‘平天下，理乱世’！说，你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什么？他不是平庄主？”“难怪武功如此不济，三两招便被制住，原来是假冒的！”“妈的，他害死了这么多人，我们不能放过他！”众人矛头一致指向假平天下，群情激愤，大有将他乱刃分尸之势。由此可见，这些人见风使舵的功夫是多么地厉害！

假平天下嫣然一笑，道：“对呀，我不是平天下，你们来杀我呀！”这下，众人更吃惊了，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烈火自然也吃了一惊，但他手上反而更加了把劲，直扣得假平天下叫起痛来。“快说，平天下究竟在哪里？你们这个猎杀之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痛死我了！你这么对我，还想问我话？别作梦了！”假平天下很倔。

“你……”烈火刚要再加把劲，忽然觉得气氛很不对头！

那些宾客中已有十之八九捧着肚子栽倒在地，肤色泛出一片诡异蓝气，倾刻便已毙命，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怎会这样？”成棍惊叫。“这里的酒菜有毒！”

忽然有个人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猎杀之局的真相吗？这就是真相了。”

烈火听着这声音，望向那个从内堂走出来的，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的人。

那人身着青色战袍，手提一条墨黑铁棍，身后跟着数十个手持利器的随从。

庭院里除了烈火、成棍、假平天下外，所有未被毒死的人都向那人跪拜道：“恭迎西方巡使大人。”

来的人是西方巡使笑面虎。

成棍犯开了迷糊，喃喃道：“西方巡使？难道是神山国的八方巡使？神山国人到这来布此局干啥？难道神山国想吞并西域诸国？不明白！”

笑面虎笑容满面，道：“烈火，一别三年，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我们本来只是想布下此局猎杀西域武林高手，没想到你却自己撞上门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烈火道：“我是活得很不耐烦。你笑面虎不也是一样吗？居然还敢在神山国以外出现，不怕碰上熟人吗？”

笑面虎笑道：“当然不怕，连西域第一高手平天下都把庄子让出来给我布局，这里有谁敢动我？你吗？哈哈哈……烈火，你别忘了当年是怎么像条狗一样到处被我们追杀的。我劝你还是放了这位姑娘，乖乖束手就擒吧！”

烈火笑道：“几年不见，你还是笑得这么开心。我也不想搅了你的兴致，这样吧，你带我去找太子，我饶你一命。”

“什么？”笑面虎瞪大了双眼，仿佛生吞了个大鸭蛋，然后他就笑了起来。“真会开玩笑，这种形势，谁饶谁一命，我看你还没弄清楚吧？”

烈火笑道：“形势就是，你方有一百多人，我方只有两人。很清楚啊！”

“两人？你不是在说笑吧？你以为这位姑娘会帮你吗？”

“成大侠，你是不是人？”烈火问成棍。

成棍一愣，旋即道：“我当然是人了。”

烈火道：“那我们一起不是有两个人了吗？你难道不会帮我打架吗？”

成棍叫道：“我帮你？我凭什么帮你？妈的，刚刚你还才得罪了我。不过，我成棍最讨厌人多欺负人少，而且若不是你的话，我也许早已毒发身亡，妈的，看来只有帮你了！”

烈火笑道：“这就好。那么，我们现在就来人少欺负人多！”

然后两人一齐出手。

烈火只有一只手，以手代刀，劈、插、撩、斩、削，招式简单有效。烈火还有一只袖，袖管充满真气，拂动起来有如铁棍一般。

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掌上，袖中的火劲。

堪与神比的无上火劲！

和烈火交手的人都不会流血，因为他们无血可流，一旦中招，身体便会在瞬间被火劲烧成焦炭！

有些人想以刀剑格开掌劲，火劲碰上刀剑，刀剑立即溶成铁水！

烈火的“赤焰烈火掌”到现在才真正显出了威力。

成棍用的是“破拳烂掌”。右手破拳，左手烂掌。拳风所过，所击者破，掌劲过处，皮开肉烂。“轰”地一声，他打爆了一人的胸膛，内脏横飞。“啪”地一掌，他拍中了一人的肚子，那人的肚子立时散发出腐肉味，然后烂得现了白骨，好毒的掌功！

一百多人，真正的高手却没有几个。不消片刻，但已只剩下廖廖数人。

现在烈火面前就有两个勉强可以算是高手的人。

一人使柳叶刀，刀法精妙，而且轻功十分高明，身法甚至比烈火还快。烈火掌虽凌厉无比，但那人避得飞快，烈火掌掌落空。还有一人使掌，掌法并不花俏，但内力很是深厚，他以掌力对抗烈火掌劲，居然没被烈火的火劲烧死！

烈火被这两人缠上，甚至还险些被砍中两刀。那使柳叶刀的不敢近身与烈火相搏，只是游走不休，想消耗烈火功力。但烈火却不这么想，他要速战速决。

烈火一掌迫开使掌人，再转身隔空两掌劈向柳叶刀。柳叶刀闪身避开，与此同时，那使掌人自背后突进偷袭，“砰砰”两掌，正击中烈火后背！但那使掌人马上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他的掌竟粘在烈火背上，无法收回！而且内力源源不绝地被烈火吸进体内！正是烈火的“血火回元”！烈火一声怒吼，以手作刀，反插入使掌人小腹，使掌人惨呼一声，身上竟窜起丈余火苗，这次，烈火不是将他烧成焦炭，而是，将他烧为飞灰，尸骨无存！

柳叶刀大骇，腿肚打颤，身形一慢，已被烈火追上。烈火大喝一声，手刀劈下，柳叶刀不及闪避，举刀来挡。烈火一掌劈下，那钢刀竟化为铁水，掌势不顿，直劈中柳叶刀天灵！柳叶刀不及惨呼，头已被化为飞灰！

烈火脸上、手上红光大盛，一袭红袍在火劲中居然不化！

那边成棍以一敌五，越战越勇，同时也是越战越伤。

烈火面对笑面虎。笑面虎面色沉重，笑容已不见。

他适才目睹那堪与神比的火焰神功，心知烈火已不是昔的吴下阿蒙，他已没有把握能胜烈火。

但他还是出了手，他一出手就是“惊涛拍岸”。墨黑的“恨不绝命天魔杖”幻出一条墨黑毒龙，张牙舞爪，卷起千层浪，直噬烈火。烈火不闪不避，信手一拂，那幻出的毒龙已被他的“血火回元”尽数吸收，然后左袖一卷，卷住了铁棍一端。

笑面虎忽然弃棍飞起，然后他身后的一片院墙全倒塌了——被烈火袖中放出的一条墨黑龙气扑塌。

原来烈火的“血火回元”不但可以吸人功力，更可以将对方打进己身的功力反击而出，与江湖闻名的“斗转星移”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而适才的赵无极与钱无量正是被烈火以吸取的成棍破拳所杀。

笑面虎身在空中，暗自庆幸见机得快，避过了自己的功力。然后他便只见剑光一闪。

红色的剑光，拦腰截过了他的身体，然后他就被身上窜起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你还会使剑？”成棍大为兴奋，边叫边打，一分神，分上又中了几招，但同时他也拍烂了一个人。

烈火笑道：“我的剑叫‘赤焰烈火剑’，我的剑法叫‘射日剑法’！”说着他抢入战团，手中赤红的剑上冒起火焰！

“‘赤焰烈火剑’？是火神的绝世神兵！你居然还会五大旷世绝技之一的‘射日剑法’！看来你已得到火神全部真传了！”成棍兴奋大叫。

只见烈火剑上火光大盛，如初升红日，飞快地掠过三人的身体，那三人马上被烧成飞灰，消失无痕！这正是射日剑法第一式，“晨曦现”！

成棍奋起神威，喝声：“着！”“破拳烂掌”双管齐下，仅余的那人身体被打成了稀烂。

成棍抹了把脸上的血，兴奋地道：“今日我成棍不仅有缘得睹昔年火神纵横天下时所用的‘赤焰烈火剑’，更能亲眼一睹由此剑使出的‘射日剑法’，真是三生有幸！火兄弟，能否借此剑一观？”

烈火笑道：“当然可以。”说着便将剑递给成棍，成棍接剑在手，细细观赏之下，不由叹道：“果然好剑！剑身一片赤红，通体无瑕，更有一股奇热火力自剑柄透出，直灼得我掌心发烫，果然是七大神器之一的‘赤焰烈火剑’！”

烈火见成棍赞不绝口，道：“成大侠若是喜欢，小弟便将此剑送于你如何？”

成棍哈哈一笑，道：“火兄弟果然豪爽过人，如此神器说送就送，而且一片真诚，丝毫未有惋惜不舍之意。火兄弟真豪杰！但是自来宝剑配英雄，我并不习剑，何况也控制不了这剑中火力。世上配使此剑者，只火兄弟一人！”说着将剑递还给烈火。

烈火接过剑，笑道：“我也很久没见过像成大侠这样痛快的人了。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百多人生死相搏，以致己身伤痕累累，成大侠又何尝不是真豪杰！我得遇成大侠，也是三生有幸！”

成棍道：“既如此，火兄弟，我成棍最近反正没什么事，便跟着你行走江湖，为你效力！”

烈火慌忙道：“效力不敢，你我二人此后一道行走江湖，当以兄弟相称，怎可言‘效力’二字？”

成棍道：“好！火兄弟，那你以后也别叫我成大侠了，我样子比你老，便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兄弟了。”

烈火道：“好，成大哥！”

成棍一拍烈火肩头，二人哈哈大笑。

烈火抓着假平天下，不管她怎么反抗叫骂，提了她便走。三人出了庄子，沿庄外一条大河望下游走去。

假平天下被烈火提住腰带，身体悬空，双手双腿不住地踢打，大叫道：“你放手！你这笨猴子，你这笨狗熊，你这笨蛤蟆……”她把烈火比作了她所能想得到的所有动物。

烈火听得不耐烦，将她摔地草地上，假平天下“哎唷”叫了一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烈火的鼻子大骂道：“你这笨肥猪，你这胖头鱼，你这不懂对女孩子温柔的臭青蛙！”

烈火神功盖世，杀人如麻，可对这假平天下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苦笑道：“对不起，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实在看不出你是个女孩子。”

假平天下一摸自己的脸，胡子一大把，哪是个女孩子的模样？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

烈火接着道：“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将我和青蛙蛤蟆扯到一块儿的。”

成棍打趣道：“听她这么一说，我仔细看一看你，确实有几分像青蛙蛤蟆。”

烈火道：“她还说我像猴子、狗熊、胖头鱼、熊猫、老鼠，你觉得怎么样？”

成棍忍住笑，“仔细”打量了烈火一番，故作严肃道：“说句老实话，都很像。”

假平天下听到这，忍不住“卟哧”一声，掩口笑了起来。

烈火苦笑道：“成大哥，原来你一脸老实样是装的，耍起嘴皮子来比我以前一个朋友还要厉害。”又对假平天下道：“快现出你的本来面目，否则我又要提着你走了。”

假平天下道：“为什么一定要现出本来面目？我现在这个样子，江湖上的人见了我，不知有多恭敬呢！说不定凭我这张脸的面子，连吃饭、住宿、车马钱都可以省了。再说，我是个女孩子耶，要是熟人看见我和你们两个大老粗走在一起，说起闲话来怎么办？”

烈火道：“说句实话，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就算别人说我拐带妇女或是同你私奔我都不在乎。但是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讨厌，一个老头还常常捂着嘴巴笑，真的很恶心的。当心我一生气一把火烧光你的胡子眉毛，我说的可是认真的。”烈火逼视着假平天下，眼神中忽闪着火苗。“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丑得见不得人，最好赶紧另做一张漂亮的面皮，否则我一样会放火烧你。”

假平天下撅起嘴，唇边的胡须一翘一翘地，样子很是滑稽。“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我又帮不上你的忙。”

烈火道：“谁说你帮不上我的忙？你和笑面虎他们是一伙的，可以帮我找到真的平天下，还可以告诉我一些神山国的事。”

假平天下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第一，我不知道我师父在哪，第二，我也不知道神山国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烈火道：“你是平天下的徒儿？那更好了。别说废话，还不快去换面皮？当心我一把火烧了你！”手一横，做掌击状。

假平天下道：“换就换嘛，发什么脾气。”一面说，一面很不情愿地走到河边，用水洗起了脸。

成棍看着假平天下，道：“其实你不必对她这么凶的，就算她是你的敌人，但仍是个女孩子。”

烈火道：“哦？可成大哥你对别人，不是一样很凶吗？”

成棍笑道：“那是对男人。对女人，我从来都是很温柔的。”

烈火不平道：“可人瞧她那样子，那是女人吗？胡子那么恶心，脸上的皱纹，简直可以当砂纸用，还有那……那……那……”

为什么烈火“那”了半天仍没“那”出第二个字来？因为他的目光已被一个人的目光所吸引，那人便是假平天下！

只见此时的她，脸上的面具已卸去，露出了本来面目。她脸上的水渍犹未干，现出一种如冷月的清辉；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如雨如泪，如泣如诉；她浅浅的笑容带着浅浅的酒窝，犹在述说一段忧郁往事；她挺直的鼻下那小巧的唇，含着如珠贝的皓齿，直如悲欢岁月中千涛一沫，那么地温柔，那么地忧郁。

成棍两眼发直，他喃喃道：“这不是人，这不是人，妖精，我一定是见到妖精了……”

烈火直着双眼，微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如痴如醉，如梦如呓。

她走到二人面前，见到二人痴迷的神情，不禁俏脸微红，低下头，轻声道：“我这样子，你还会放火烧我吗？”

烈火道：“嗯……啊……哦……哈……嗨……”

“你说什么？”她一脸的迷惑不解。

烈火结结巴巴地道：“请，请，请教姑娘芳，芳，芳名？”

“我叫魏……魏月华。”说到魏字，她顿了一顿。

听到魏字，烈火马上警觉起来，脸上的痴态一扫而空。“你姓‘卫’？卫士的‘卫’？”

魏月华道：“是……不是，是‘围魏救赵’的魏。”说这句时，她低着头，脸上又红了一红。但烈火此时已没看她，而是望向一旁，自然没注意她的神情。

烈火道：“那太好了。现在我们上路，等到了镇上再换套女孩儿的衣服，你这身衣服确实很难看。”走到成棍身边，用力一拍成棍的肩，道：“成大哥，别发呆了，走吧！”

成棍身体一颤，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摸着后脑壳说：“见鬼，又不是第一次见女人，不知怎地竟给，竟给……嘿嘿，走吧！”

烈火忽然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这个女孩子归我了，别和我争了，好兄弟，谨记一定要成人之美。”没等成棍答话，便跑到魏月华身旁，道：“魏小姐，啊不，魏姑娘，请允许在下带路。”右手一牵魏月华，和她并肩走了起来。

成棍望着二人的背影，笑道：“这小子色心大动，魏姑娘可真是要进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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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长亭，飞雪漫天。

一名灰衣人站在亭中，右手端酒杯，左手负于身后。亭里有一方石桌，两张石登，石桌旁立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正温着酒。

“今天是腊月初八。”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语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之期了。”

亭外，静静地站着一个人。衣白如雪，肤白如雪，他散乱的长发上也沾满了雪，唯有眼中的黑球透出精光无限。

他似乎已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灰衣人舀了两杯酒，对着他道：“云兄，进来共饮一杯如何？”

白衣人缓缓步进亭中，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你的狂态尽去，看来这几年你已变了不少。”白衣人道。

灰衣人饮尽杯中酒，道：“你也变了不少，云无常。”

白衣人竟是云无常？他不是正随其师公三绝武王学武吗？难道他神功已成，艺满出师？

云无常此时说出的一句话则更令人吃惊：“江湖传言紫血老大司空青狼已死，但如今看来，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足为信。你还是好端端地活着，老狼。”

什么？这灰衣人竟是老狼？按照江湖传言，老狼已该是一个死人，为什么竟会在此出现？那么传令紫血三煞杀小冰爱妻岳父，又命紫血堂所有潜伏在各名门正派的弟子截杀小冰，迫小冰成为武林公敌的人，难道会是他？难道那个大阴谋，正是老狼一手策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无常再饮一杯酒，接着道：“我信不过传言，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但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逼小冰成为武林公敌。”

老狼大笑道：“我不仅逼小冰成为武林公敌，还派人杀了他的妻子岳父。其实这些都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小冰自己不长进，自甘沉沦，我不这么做，他永远不会振作。他忘了他的使命，但我不敢忘，也不能忘！我要逼他，再出江湖！”

云无常道：“其实，我也忘了。”转身出亭，走进雪地中，“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杀郑坤明，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理。”他在雪地中站定，背对着老狼，任雪飘落在身上。

老狼望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但你别忘了，郑坤明身在神山国，手下精兵无数，你只有和我们一起攻进神山才有机会杀郑坤明！”

云无常道：“你错了，郑坤明已背叛卫我天，反出神山。我相信他一定会到昆仑找萧锋的，我这一辈子，也许没机会再去神山国。”

老狼道：“什么？太子在昆仑？他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快告诉我！”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脸上也俱是欣喜之色，他几乎要奔出亭子，奔到云无常身边了。

云无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中原各大杀手帮派都在这段时间内齐赴昆仑，追杀一个值一千万两银子的人。而且我听说郑坤明已叛卫我天，由此推断，各杀手帮派都是去追杀郑坤明或是萧锋。”

老狼道：“那我和你一道去昆仑找郑坤明，只要找到了郑坤明，说不定就能找到太子。”

云无常冷冷道：“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和你同路。”

老狼道：“为什么？”

云无常道：“我早在三年前就已发誓，从此独行我道！”

老狼冷笑一声，道：“你傲气依旧，但我的狂，又岂会真正褪去？我若要和你同路，你又怎能阻得了我？”说话间，人已冲天而起，轰然巨响中，亭子立被冲得四分五裂，老狼在空中猛一挥臂，喝道：“乾坤无定，起！”双手一抽，碎砾被抽至半空。老狼双掌齐推，喝声：“破！”碎砾呼啸着直撞云无常，连空中飞舞的雪花都被气劲扯得一齐朝云无常击去！

云无常道：“‘乾坤五绝’？好武功，但我又岂会惧了你？”双掌隔空击地，爆出轰然巨响，一块巨大的方形地皮应声立起，正挡住飞击而来的碎砾。薄薄的泥地皮与合抱粗的残柱撞在一起，爆出惊天巨响，一时间碎石四下飞散。一股劲风刮过，二人方圆十丈内地面上的雪竟一扫而空，空中飘飞的雪花被劲风逼得不能飞近二人身周十丈范围！

老狼道：“好功夫！想不到你的内力已精进到如此地步，但暗器不知进步了没有！”说话间，老狼陡然单膝跪地，右拳猛击地面。“轰”地一声巨响，云无常应声飞起，立足之地已变为一方空洞。

云无常在空中一挥手，陡见寒光一闪。

只这一闪！

老狼踉跄后退，肩头已在滴血。他扶住肩头，笑道：“好厉害的飞刀，边我的护身罡气都能钉破，还几乎洞穿了我的肩头。谢谢！”

云无常脸色苍白，嘴角持着一丝血迹：“你那一拳也不错，换作别人早已给地下冒出的拳劲震得四分五裂了。谢谢！”

谢谢？为什么二人都要说谢谢？因为刚才老狼那一拳若全力出击的话，云无常即使不被震死，也难有余力发出飞刀，而云无常刚才那一刀若是钉向老狼的咽喉或是心脏，老狼现在恐怕也是死尸一具。二人都知对方手下留了情，所有都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云无常道：“后会有期！”转身离去，雪花纷纷而下，终于又落到了他身上。

老狼道：“但愿，下次再见你时，不会与你为敌！你始终，都是那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