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哭

佛家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受苦的，所以，婴儿带给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声音便是啼

哭，很清脆的哭声。那哭声里似乎有很多的不情愿，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又仿佛在说

“我的苦难历程开始了”。一边是婴孩冤屈地哭闹，一边却是人们啧啧地欣喜。

可人的痛苦，又来自哪呢？佛家说人有欲望，所以就有痛苦，欲望是痛苦的根源。这竟然

与西方哲学家叔本华不谋而合，叔本华说“欲望是痛苦的渊薮”。所以要想不痛苦，就要

把欲望放下，将一切都看平淡，所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家妄图以“空”根除

人的欲望，然而欲望好象是人的必要组成部分一样，怎么也割舍不开。这个逻辑关系很简

单，人所沾沾自喜的思想恰恰是欲望产生的土壤。而欲望又成了滋生痛苦的天堂。这仿佛

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于是，“郁闷”这样的词几乎成了当下人们的口头禅。是的，上帝在造出人类的时候，人

类就偷吃了禁果，也就是说人在刚刚产生的时候就几乎与生俱来了欲望，痛苦也就随之而

来了。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认为，需要是人类内在的、天生的、下意识存在的。我觉得

马斯洛所谈的“需要”也就是“欲望”，二者名异实同。如果是这样的话，马斯洛的需要

层次理论在分析了人的欲望层次的同时，也说明了欲望的不可根除性。他把人的需要按照

层次分作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需要。也就是说人的每一

个低层次的需要得到满足之后，人都会有更高层次的需要。

生活中常常听见有人对某贪官所贪污的天文数字这样感慨，“贪污那么多有什么用啊，少

整点得了，够用就行呗！”其实欲望就是这样一个怪圈，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陷进去恐

怕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站在外面用不自知的“旁观者清”来指点别人的迷失，其实我们

如果身在其位，恐怕其结果也将是难以自拔。

古人谈的“知足常乐”，从这个意义讲简直是至理名言。是的，欲望永无止境，有欲望痛

苦便如影随形。这是个根治不了的顽症，既然不能治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治标了。抑

制欲望，知足常乐便好了。朋友问我“成功是什么”，我说成功就是你眼前想要做到的事

情，你做到了，这就是成功。成功了，你就喜悦。人如果要想活的快乐，这可能是唯一的

法门。否则，即便你做了副省长，你成功了吗？你没有，你还想做省长；做了省长了，你

成功了吗？你没有，你还想做副总理；你做了副总理，你成功了吗？你没有，你还想着做

总理……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就会变成一个从一个痛苦到另一个痛苦的轮回。

记得上学的时候，班级里的同学曾经热烈地就“知足常乐”，还是“不知足常乐”进行了

几乎动手的热烈争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大家说的都对，只不过是各执一端，没有把前

提界定好罢了。其实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对于学习，当然是“不知足常乐”，这样学习才

能不断进步；对于生活，应该是“知足常乐”，这样生活才能少些烦恼多些快乐。

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与欲望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笑了，留给

周围的人却是一片哭声。人和世界的关系就是这么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自己

哭，带给别人的却是一片欢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自己笑，留给别人的是一片哭

声。那笑声和哭声里似乎都装着神秘。

如果人真要是有灵魂的话，灵魂一定对欲望与痛苦的关系有着最透彻的理解。好象也只有

这样，才能给这一切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解释，就是人明明知道来到这个世界是要受苦

的，还是固执地来了，或者背后有某种神秘力量的驱动？谁知道呢？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每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给了这个世界彼时他所能的最高亢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