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华尔兹

 

九年前，他们相遇，彼此吸引，但却不得不在日出前分离，九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彼此无奈，却又要在日落前告别。日落和日出，交合出24小时的一天，而这两个看似重合的半圆之间却跨越了九年的时空，它们永远不能拼凑成一个完美的圆，只是一个是故事的开头，一个是故事的结尾罢了。

九年前那场火车上的不期而遇只是一场美丽的邂逅。美国小伙Jesse似乎对法国女郎Celine一见钟情，而Celine也在一路的交谈中对Jesse渐生好感。年轻的冲动和激情让他们做了一个看似疯狂的决定，结伴在维也纳度过一晚。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年轻的时候我们总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喜欢自由奔放的叛逆，追求随心所欲的刺激，喜欢巧合和偶然的决定。于是他们游荡在维也纳河边，流连在街头小酒馆，在傍晚的墓地里轻声细语，在落日下的摩天轮里羞涩亲吻，在公园草坪喁喁私语，一起讨论童年、父母、感情、人生和生死。夜色迷醉，两个自由而孤独的灵魂彼此吸引，暗夜里总有美丽的情愫在悄无声息的滋生。市政厅前的喷泉广场上，旖旎的镜头，摇曳生姿，连同女孩起舞翩跹的长裙，是这个夜晚最美的风景。

这场邂逅美的像梦境，像安徒生笔下的童话。天亮了，所以梦醒了。过了12点，王子就应该拿出水晶鞋，因为灰姑娘就要回家了。而你没有水晶鞋，我也不是灰姑娘，所以我们不能再见。就让这一晚作为我们生命中最独特最奇妙的一晚吧，不问对方的姓名，不留电话，免得流于世俗的陈规，让感情在一通通似有若无不知所谓的电话里，在平淡日子的生活里消磨殆尽，就跟我们身边的大多数人一样。所以，就让我们的感情冰封在这维也纳街头的角落里，也许多年后从记忆里拾起，还是那么新鲜炽烈，光彩照人。

这本是一个的明智决定，完美的故事就该是这样的结局。就像顾城的经典诗句：
我们相遇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游戏的规则就是陌生复归于陌生，把冲动和激情抛弃在消褪的黑夜里，或是遗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彼此只带走若虚若实的朦胧记忆，真实的生活。当镜头回旋在这个被晨光轻雾所包裹的音乐之都的时候，画面一幕幕闪回着前一晚男女主人公所走过的大街小巷，这是剧里最美的画面，虽然有一点点伤感。

但是，人生自古伤离别，更何况爱情是盲目的，对男女主人公也不例外，于是在站台的激吻中，他们终于做了个冲动的决定，6个月后在此地不见不散，留下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这是第一个故事。

如果主人公真的如约相遇，或许是个happy endding的结局，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俗套的狗血剧情的琼瑶言情戏。如果他们真的相遇，或许也就没有第二个故事了。而第二个故事才会让这个系列成为经典。

开篇依旧是一组慢摇的风景镜头，穿过巴黎的大街小巷。不同于第一部里片尾再现的手法，这次是片头倒叙，把主人公即将的行程娓娓道来。镜头最终停留在了街边一个布满爬山虎的书店前面。褪去了青涩的Jesse已经成为小有成就的作家，正在为他的新书在这里召开记者会。他的新书，则是关于那个九年前夜晚的故事。发布会即将散场，Jesse讲了他的下一部书的构思，一个时光重合的故事。当他讲完慢慢转过头的时候，竟看见Celine站在旁边朝他微笑。原来真的有一眼万年。只是这一见，不是更近，而是更远。曾经亲密的人被时光隔离的已经生疏和陌生。

如同老友重逢般，欣喜多于讶异，九年前的光景如两个月前发生的一样清晰。首先求证的，自然是关于九年前的那个约定。爱情可以邂逅于偶然，滋生于莫名，疯狂于激情，也可以消褪于光阴，堙灭于荒芜。可以接受爱情的产生，也可以包容爱情的死亡，但不能接受在真空中的暂停和没有结局的等待。《金三顺》里的振轩说过，如果一方喊停另一方也跟着停止爱情会变成什么？一天动情，九年动心。挥手自兹去，岂堪相思苦？所以Jesse九年的执着和寻找，或许只为等待和求得Celine失约的一个答案。知道结果，也就最终可以将那纠结放下。于是在短暂的重逢时光中，他们一路沿着塞纳河走来，谈着职业、工作、信仰、家庭和感情。Jesse和Celine处理感情显然有明显的区别。Jesse对旧情的怀念更加外露，在知道Celine或许曾经在纽约街头与他擦身而过的懊恼，对生活、对现实婚姻的恨恨不如意，对Celine失约的耿耿于怀，以及在分手时刻的留恋和依赖...而Celine则选择把九年前的记忆尘封起来，以至于读到Jesse的小说竟然恍若隔世，到底是他人笔下的故事，还是自己脑中的记忆？也许女人是更倾向于自我保护的动物。但在车里，她最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爆发，是的，她没有忘，那一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里的一首歌。她说：再见到你，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是那样的浪漫，所有的激情都在那一夜耗尽了。而他说：为什么那天你没有出现，如果我们那天见了面，也许一生将得到改变？

重新来过又会是怎样呢？有的人相信爱情，但却不善于厮守。她说：我渴望爱与被爱，但当有人总在你身边，你会感觉窒息。他离开了，我可以想他，不至于心死。有些人总以为通过几年的相处，可以让激情与意向趋于一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在感觉最好的时候结束。至少没有影响生活。所以就算他们真在一起，也许不过是像大部分人那样，他们恋爱，然后他像她说谢谢，变成了别人的新郎。


片尾，Celine拿着咖啡,模仿着她最爱的爵士女歌手的语调,用慵懒的声音指着Jesse说：Baby, you are gonna miss that plane. 而他坐在沙发里，微微一笑：I know.也许很多人会对结局有所期待，他为她留下，错过那个本该九年前就错过的航班。但我终归是不相信爱情的。九年前那个夜晚，两个为情感所困的年轻人，因为对爱情充满质疑和对按部就班生活的叛逆而没有选择在一起，那么九年后的这个傍晚，两个各自曲折各自无奈生活的中年人即使重逢也不会再轨迹重合。她说：Lost is lost.我不喜欢《廊桥遗梦》，只是相遇来的太迟，所以对家庭是一种出轨和背叛。而他们则是在正确的时间里相遇了。幸运的，记忆中都留存的影像都是对方的好和那些最美的时刻，而没有彼此憎恶。浪漫和爱情都是保质期很短的物品，原来我们爱一个人，是因为体内分泌了旺盛的多巴胺，我们不再爱一个人，是因为这种奇怪的东西枯竭了。有人说，当我们爱上一个人之后，多巴胺存在的时间只有十八个月，爱情是如此经不起推敲。还是重温下张爱玲笔下的经典名言吧：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如果他们在一起，也或许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多巴胺的消失。所以不如分开，就算多年后才不清晰的记忆中让人质疑它的真实和被美化，也比被生活无情的肢解来的好。

片子的结尾，Celine在家中给Jesse弹唱自己创作的一首歌曲《A Waltz For A Night》。软软的甜美的气息像是温婉的香颂，浅唱低吟。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百转千回，触目惊心。

九年，是一段并不短暂的光阴，如果你有幸活到90岁，那九年也是你生命的1/10。我相信世界上大部分人在他们的九年中完成了上学、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的过程，如果你的进程再快点，说不定能完成离婚和再婚的过程。如果说九年的前后有什么不同，恐怕就是当年的壮志豪情全部融化成了平凡的生活吧。九年前的无意邂逅成就了一夜浪漫，然而九年后的这一场重逢却显得现实生活的残忍。是谁空叫流年暗度，枉使韶华辜负，将青春难托付？若是无缘，原何相聚；若是有缘，缘尽何生。

也许是机缘巧合，最近有一个偶然又重温了一遍《逃到西藏，也逃不出爱情》。也是讲述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旅途相遇的故事。2九天的伴随，怎奈感情几年的空付和等待。一样的愁肠千结，辗转反复，迂回流觞。也许九年之后，他们未必会再相见。即使相见，又能如何？只是时光流逝，容颜老去了而已。

在片子的开头，男主人公说了一个构想中的关于时光穿越的故事，一个关于一切都发生在一首流行歌曲那么长的时间内的故事：一个生活在彻底绝望中的男人，他一直梦想着去冒险，骑着摩托车横贯南美洲，去惊天动地的爱一场，而实际上他却一直坐在大理石桌旁吃龙虾。他有好的工作好的老婆，应有尽有却无足轻重。因为他想要的是为价值而战，幸福源于奋斗而关键不在你得到了什么。所以他一直坐在那里..就在那时，他5岁的小女孩爬上桌子，穿着裙子伴随着流行歌曲翩翩起舞。他低下头看...突然，他变成了16岁，他的中学恋人开车送他回家，同一首歌从车载广播中响起，她爬了上来开始在车顶上跳舞，她很漂亮，脸上的表情和她女儿一样，他也许并不记得那个舞蹈了，但同一时刻，他在这儿，也在那儿...那一瞬间，他的生活自己消散了，很明显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谎言，而那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内心深处此时即是彼时，同时进行着。

我喜欢这个故事里疯狂的想法。九年前的日出时分，Jesse和Celine都以为梦醒了，结果这九年里Celine的时钟停止，而Jesse却过着时光重合的日子，此时即彼时同时进行。而在九年后的重逢日落里，也许才是真正的梦醒时分。

我们的人生如同一列前行的火车，总有匆匆的过客与你相遇又分别，也总会恍惚看到的相似风景，这个过程犹如一曲无尽的华尔兹。暗夜里的华尔兹，因为短暂，所以美丽。因为美丽，所以永恒。

A Waltz For A Night  《一夜情》

Let me sing you a waltz我来为你唱首华尔兹
Out of nowhere, out of my thoughts是我记忆深处的旋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我来为你唱首华尔兹
About this one night stand是关于这段一夜情

You were for me that night那晚的你对我而言
Everything I always dreamt of in life是我一生的梦想
But now you re gone如今你已离去
You are far gone你已远离
All the way to your island of rain回到你的雨中岛屿

It was for you just a one night thing对你而言那只是一夜情
But you were much more to m但对我而言 却不止如此
Just so you know我只想让你知道
I hear rumors about you我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About all the bad things you do关于你做的所有事情                     
But when we were together alone可是当我们单独相处
You didn t seem like a player at all你并不像是一个玩主

I don t care what they say我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I know what you meant for me that day我知道当时你对我的意义
I just wanted another try我只想再试一回
I just wanted another night我想要另一个夜晚
Even if it doesn t seem quite right就算这么做不太对
You meant for me much more你对我的重要
Than anyone I ve met before远胜过以前遇见的任何人

One single night with you   little Jesse和你共度的那一夜， 小杰西
Is worth a thousand with anybody胜过和他人的1000个夜晚

I have no bitterness, my sweet我不觉得很苦，亲爱的
I ll never forget this one night thing我永不会忘记那一夜
Even tomorrow, another arms即使明天，躺在他人怀中
My heart will stay yours until I die到死之前，我仍会惦记着你

Let me sing you a waltz我来为你唱首华尔兹
Out of nowhere, out of my blues是我内心深处的忧伤
Let me sing you a waltz我来为你唱首华尔兹
About this lovely one night stand是关于这段一夜情   

比起影片，更难得的是创作人员，九年后能重新聚首。据说整部电影只花了15天便在巴黎拍摄完毕，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起片名的各种翻译，我更偏爱“爱在黎明破晓时”和“爱在日落黄昏处”的翻译。这是一部有感觉和敏感的人看了唏嘘的一塌糊涂，没感觉和大条的人看了会无聊到死的一部片子，不知道你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