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日記

    爸爸日記
    2012/02/11

　　今天早上突發奇想，跟老婆說：「要不我們帶朶朶去逛書店？」 老婆跟朶朶一說，小家伙很開心。 于是我們就出發了。 鑑于春節時帶她去動物園、中午沒法睡覺的教訓，我們的規劃是這樣的： 首先去海圖，逛書店，吃午飯；然後媽媽帶朶朶去邵阿姨──我的一個大學同學──家，睡午覺。 正好把朶朶已經不穿了的小衣服帶給她家的娃娃。

　　這樣我們就出發了，13號線回龍觀上車，經過龍澤-西二旗隧道的時候，朶朶問道：「咦，怎麼黑天了？」我告訴她，地鐵設計經過這裡的時候，發現這裡有個小山丘，所以就炸了個隧道，不是黑天了，一會兒出隧道的時候就明亮了。 然後我們在五道口下車，打車前，我問朶朶：你還記得你來過這裡嗎？爸爸以前在這裡上班，你1歲多的時候，和樂樂姐姐一起來參加過爸爸公司的兒童節party。 朶朶自然不記得，她只是表示有興趣：「我還要來參加兒童節party！」 我說：「爸爸的公司都沒有了，哪還有什麼party。」

　　這時出租車來了，我們上車，朶朶和媽媽坐後排，我坐前邊。 朶朶忽然問到：「爸爸，你的公司怎麼沒有了呢？」 我只好這麼說：「爸爸的公司一直不賺錢，被人買了，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朶朶又問：「為什麼被人買了？」 我說：「因為他想要買爸爸公司的產品，買公司的人啊，這樣子他就可以用來賺錢了。」 ──這句話嚴重沒有考慮孩子的接受能力，我沒有意識到，直到半晌之後──朶朶說道：「爸爸不會被人買走的！」語氣中很擔心很害怕的樣子。 我趕忙解釋說：「爸爸說的『買』，不是真的買人，就是他給我發錢、我給他幹活的意思，啊？」 朶朶好像放心了一點，但是又說：「那爸爸去新公司的時候我帶你去。」 我說爸爸的新公司也很近的，朶朶堅持道：「不管近不近，我都帶著你去。」我只好答應。 這時，媽媽，開車的師傅，都已經笑得不成樣子了。

　　我們在海澱橋下車，進入昊海樓之前，我指著街道對面說：「看，『中國書店』。」 朶朶跟我抱著呢，就說：「我要去中國書店。」 一邊跟她說我們不去「中國書店」，一邊進了昊海樓，說：「我們來這個書店。」 朶朶說：「這是外國書店嗎？我喜歡中國書店，也喜歡外國書店。」 哈哈。 昊海樓裡我們在一層逛了一會兒，奇怪的是，朶朶對兒童書籍並不是很感興趣，于是我們就帶她去二層的「汲古閣」。 媽媽看著她，我看書。 朶朶自然安靜不了，她看到書架上的一本有硬殼護封的書，以為那是函套，就叫道：「我要看這本線裝書！」 我們趕忙跟她解釋，那個不是「線裝書」。我看到書店裡確實擺了一些通俗書籍、卻以線裝裝訂的，就把朶朶拉過來，指給她看「這些才是線裝書。」 朶朶要看，我只好哄她：這裡的線裝書不能動，你要看的話回家再說，爸爸有很多呢。 朶朶拉開了書店的櫃子，從裡邊掏出一本《金石叢話》，她也不認得是什麼，非買不可。 恰好前天、昨天我和老婆在家裡和朶朶玩過「買書」的遊戲，于是老婆跟她說：「你要買書就要給阿姨錢啊，你給阿姨五塊錢吧。」 朶朶衣服兜裡揣了一點錢，但是她扣門得很，說：「那好吧，爸爸把錢放在我手裡就行了。」我們都被逗樂了。 我看了一眼那本書的封面，作者是施蟄存，雖然覺得不值，為了哄孩子開心也就買了。  從那裡出來，再去三層的野草書店。朶朶沒有進去，在門口和媽媽翫石頭剪刀布，和對門書店的奶奶翫了一會兒，從那裡買了一個「喜羊羊拼圖」。 然後我們又去了「世紀書緣」看計算機的書，也很快就出來了，什麼都沒買。 朶朶明顯餓了，我們帶她去附近吃牛肉面，她不好好吃，面條掉到衣服上，媽媽把面條撿到桌子上，朶朶非要伸手去抓來吃，我們警告她「再用手碰就打你了」她還是要抓，然後我就照著她的小手拍了兩巴掌，她哇哇哭，一邊哭一遍表示「我不舍得」……這孩子從小就對吃的東西太過熱愛了──到什麼程度？ 1歲的時候就跟在拿著飲料的媽媽身後邊跑邊喊「喝，喝」， 甚至連生病了吃藥都當成「好東西」，吃飯從來沒有節制，必須得我們明確表示不給了，這才算吃完了。 她10個月大的時候開始說雙音節詞，但一直到1歲多，只能說疊韻連綿詞，除非是以「阿」開頭的。例如，「香蕉」她只能說成「香香」，或者「阿蕉」。 她說出來第一個非連綿詞，是在嘗試表達要喝奶粉、但是我佯作聽不懂的時候，朶朶著急了，費力的指著奶粉罐，喊道：「奶~粉~，奶~魂~」……于是就不知不覺中，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覺得一切吃的喝的都很可貴，丟掉了很心疼。

　　吃完飯，朶朶和媽媽去邵阿姨家了，我叮囑朶朶要乖，乖乖的小孩有棒棒糖吃。 我繼續去北大逛了逛幾經生死的「周末文化市場」，和物美地下的「漢學」、「博雅堂」和「野草」。 買了一些書，回家，在回龍觀下地鐵的時候，朶朶和媽媽也快到了，于是我就在那兒等了一會兒。 打車回家，老婆跟我說在我同學家裡發生的事情── 阿姨在切水果，媽媽對朶朶說：「朶朶，你跟阿姨說：『阿姨不用切了，我吃蘋果就夠了！』」 朶朶想了想，對阿姨說：「阿姨你切吧，我吃！」 中午睡覺時，朶朶一個人睡，但是大家在客廳聽到她在翫，于是媽媽進屋說：「媽媽陪你吧，你要趕快睡覺了！」 沒想到朶朶大哭：「媽媽你走吧！我要吃棒棒糖！」 原來在她的心裡，只有「很乖」才能吃到糖，只有一個人睡覺才能算「很乖」的。 ──到小區門口，老婆下車去兌現我的承諾，買糖去了，我帶著朶朶回家。 折騰了一天，累得要死，我想睡一覺。 老婆回來了，不許我睡覺，又跟我說，她們從10號線換乘到13號線，整個過程中一直沒有座位，朶朶一直是站著的！自己扶著欄桿，直到最後有人下車，她才坐下了。  晚飯後，我在樓上呆了一會兒，老婆看著朶朶，沒想到等我下樓來，卻發現老婆已經睡著了，朶朶一個人趴在床上在翻著一本她根本看不懂的《彼得堡故事》（果戈理，人民文學）。 我把她抱到另一個房間，陪著她翫了一會兒，既然她的媽媽已經睡著了，我又不大敢給她刷牙，于是今天就算了。到了快9點鐘的時候，我讓朶朶鑽進被窩，給她讀一本《神話傳說》中的《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內心裡我是非常鄙視這個故事的，因為它不是一個正常產生的故事，而是宗教論戰中虛造出來的謊話──但是這話跟孩子說不明白，就只管讀了。 我好像很久沒有給朶朶讀書了，一般來說，我讀書的時候遇到成語、生僻的字，都會給她用通俗的語言解釋一下。 今天，我讀到「疲憊不堪」的時候，告訴朶朶「就是很累很累的意思」；讀到「睡著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我告訴朶朶：「這是什麼意思？就是說：他死了。」 朶朶不明白，爭道：「他沒有死！」 我說：「人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來，那就是死了。」 朶朶說：「不是會天亮的嗎？」我說：「人死了之後，不管是天黑還是天亮，他都不會醒來了：他都不會動了。」 朶朶想了一會兒，說道：「那我也會死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也會死的，但是……要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後，那時候你都已經是個老太太了，等你死了，爸爸媽媽在天堂等你，好不好？」（在這裡我需要承認，自己曾經在buzz上看過一個人記錄的和孩子關于死亡的對話，借用了她的話） 朶朶不知道「天堂」什麼意思（盡管奶奶總教她唱贊美詩）于是問道：「那裡有土地嗎？」 我沒反應過來，說道：「我們死了之後就去了天堂，好不好？」朶朶又問：「那裡有土地嗎？」 我說：「天堂裡沒有土地，人死了之後就去天堂了。」 朶朶瞪著大眼睛思考著──我看著她──忽然哭了：「我死了之後也要在家裡，我不要去天堂……」 于是哇哇大哭。 我趕緊起來把她抱起來摟在懷裡，安慰她：「好好好，朶朶永遠都在家裡，爸爸媽媽永遠都陪著你，朶朶不會死的……好不好？」 朶朶沒有反應，繼續抽泣，我變換各種招數，好容易用N久不用了的「抱著睡覺」+《蝴蝶飛》，才使她不哭了。 然後，很快就趴在我肩上睡著了。

　　朶朶小的時候，特別是1歲之後，在家裡我是最會哄她睡覺的。 那時候她還小，需要抱著哄睡著。 媽媽體力不行，必須我來。 當時每次都很累，同時又很有成就感。 到了2歲半之後，因為要上幼兒園了，要讓她習慣自己躺著睡覺，我就很少抱她睡了。 這對于朶朶，「爸爸抱著睡覺」從此就成了一件罕有的福利；對于我，體力上的輕鬆，卻又伴隨著感情上的失落：孩子終究是一天天長大了。 于是這最近幾次少有的抱著她哄睡覺，對于我都是一種難得的幸福體驗了。 朶朶還算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很淘氣，鬼點子多，但不是很叛逆。 性格上象媽媽多一些，膽小，溫柔。 語言方面，則肯定是繼承了我的天賦了，語感極佳。 不喜歡任何規矩，不喜歡學習 ── 有一天媽媽把我的名字寫下來，想讓朶朶學會認識這三個字，不管多生氣，不管多長時間，朶朶還是做到了「我就是學不會」；但同時，用手指著故事書上的字給她讀故事，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在一個人翫的時候用小手指著讀下整本書來。 我上高中時，從同學那裡借到一本其實並不怎麼好的《楚辭選注》（金開誠選注，出版社忘了），寒假中讀誦，幾乎就能背下《離騷》《九歌》《招魂》《九辨》來；但我一直對《涉江》很陌生，僅僅因為那是高中語文課本裡要求背誦的。

　　以前buzz還活著的時候，我會偶爾把朶朶的趣事記到buzz上。 現在buzz也被Google關掉了，我和老婆又忙，幾乎不可能經常性的記錄朶朶的趣事了。 今天朶朶好玩的話比較多，于是就記一下──我是頗不擅長寫這種文字的。這一點，特別欽佩巴斯光年學兄：我一直是《琪琪語錄》的忠實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