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口老化的前景

10月1日中国国庆节当日，美国《洛杉矶时报》发表哈佛大学著名英裔历史学家弗格森（Niall Ferguson）的评论，题目赫然是《人口老化消弱中国的锐进？》。文章的主旨是：尽管中国的崛起是当

代无与伦比的重要历史现象，也是对西方世界霸权的最大威胁，然而除了自然环境的急速恶化，中国也是目前世界上人口老化最迅速的国家。到头来，即便环境恶化不会延缓中国的发展，那么人口老化必然会使“飞速行进的亚洲巨龙出轨”。

　　

独生子女政策是“自我伤害”

　　　　

　　弗格森决不是第一个发表此类意见的西方论客，英文《亚洲时报》的一位西方专栏作者近年来多次提出这一观点，并且将北京坚持的独生子女人口政策形容为长远的“自我伤害”。法国《费加罗报》一年多前也曾经发表专题分析，结论是善意呼吁北京及早废止独生子女政策。

　　中国大陆自1970年代末以来执行的独生子女政策，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上层主观决策的“社会工程计划”。这一政策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在毛泽东荒唐的人口政策和长期经济停滞之后，巨大的人口压力成为危及北京政权生存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独生子女政策具有明确的短期利益，但是正如人类历史上所有对自然过程的人为干预一样，也具有难以预卜的长远代价。二十多年前，笔者就听到过一位数学家批评这一短视人口政策的的一个明显风险：在人口演变的连续过程中，人为引进一个相当突然而巨大的不连续点。

　 　实施独生子女政策以来，中国人口的总和生育率，从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得出的1.22，到补偿人口漏报现象的1.75不等。有人口统计专家将中国大 陆1990年代平均生育率定在1.3至1.6左右，远低于维持人口均衡的2.1至2.2，是不争的事实。美国华盛顿战略和国际研究中心的有关专家预测，中 国人口将在2030年左右达到顶峰，然后开始相当迅速的下降。

　　

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

　　

　　2030年离今日不过是弹指之间，《费加罗报》耸人听闻地形容这简直就是“明天早晨”（demain matin）！珠江三角洲地区新近相当突如其来的劳动力短缺现象，固然有其他社会经济原因，未尝不是中国“明天早晨”劳动力人口下降的预警。

　　中国人口老化过程其实已经开始，而且不断加速。据西方专家预测，到2050年，中国65岁以上人口比例预计会达24%，而美国届时的这一比例预计只有21%。

　 　人口的急剧老化后面，是独生子女政策带来的劳动力年龄阶层的中断性分布。中国目前劳动力平均负担率（老年人口对劳动年龄人口的比例）只有11%（美国目 前是18%）。到2050年。中国劳动力的负担率将激增到39%。这样沉重的老年人口负担，再加上年轻劳动力人口的停滞，对经济持续发展的阻碍作用不言而 喻。弗格森预言中国崛起主导世界的过程会出现逆转，便是依据这些人口趋势。

　　除了人口迅速老化和劳动年龄人口的负担突然增加，独生子女政策还带来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问题，对未来中国人口和社会的冲击也难以逆料。

　　

中国较能接受外来移民

　　

　 　尽管高失业率目前仍然是中国社会重大问题，独生子女政策造成的劳动力人口断层迟早会到来。由于这一政策下的人口趋势木已成舟，无法逆转，以笔者之见，为 了维持中国在世界上的经济和政治地位，在不远的将来，中国多半必须像人口迅速老化的先进国家一样，通过移民来补充劳动力人口的断层。

　　从未雨绸缪的角度，中国必须开始观摩学习他国的移民政策，特别是美国。除了吸引他国的专业人才，在移民带动下美国人口持续增长，是其经济活力高于欧洲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长期的民族融合传统，在文化和社会心理上，中国远比同样面临人口老化和人口减少危机的日本（以及韩国）更能接受外来移民。至于移民来源，尽管世界人 口高速增长地区主要在穆斯林世界和南部非洲，由于文化和历史关系，东南亚看来是中国在人口老化断层时期输入移民的最理想来源。广西和南方地区近年来众多的 越南新娘，可以说是其先声。中国因此更需要与包括缅甸在内的东南亚国家维持良好关系。

　　这样的移民现象，将是中国向东南亚移民历史的有趣逆转，但是汉唐历史充分显示：对外来移民开放，是国家强大的自然标志，也是扩展区域影响的重要手段。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

《联合早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