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岛争端是日本核武装触媒？

        奥巴马总统访问菲律宾期间，美、菲两国在4月28日签署了为期10年的防务合作协议，为美军换防、船舰和战机途经菲律宾确定了框架，成为美国资源向亚太地区再平衡计划的组成部分。奥巴马称：“该协议不只是为了应对海上安全问题，同时旨在提高对自然灾难做出快速反应的能力。”他又指出：“目标是确保国际规则和准则得到遵守，这也包括存在海上争端的地区。”
        稍早，奥巴马25日离开日本时，美日两国发布了联合声明，明确《日美安保条约》第5条适用于钓鱼岛（日本称为尖阁诸岛）。这是他连日来第三次就钓鱼岛争端表明了立场，即把钓鱼岛列入美日协防的范畴。
        这次奥巴马访问的四个亚洲国家中，美军长期进驻日、韩两国，加强了合作，如今美国又在菲律宾加强了军事存在。对于奥巴马此行的宗旨，美国官员矢口否认旨在遏制中国。奥巴马本人则信誓旦旦，再三强调“我们的目标不是对抗中国，也不是遏制中国”。此即深获恶语善讲之精髓。不过，恐怕中国观察家会解读为不仅旨在遏制中国，而且为日后同中国对抗时埋下伏笔。
        过去30多年以来，在所有的西方国家中，日本对华援助数额最大，在华投资额也最多，对于中国经济腾飞所做贡献也是客观存在的。钓鱼岛争端却导致两国关系凶终隙末，甚至到了恶性事变一触即发的地步。
        日本经济欲振乏力久矣，而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过日本，差距仍在拉大，日本举国上下产生浓重的失落感。在此大时代背景下，近年日本朝野对中国恶感陡增。日本右翼势力可能把钓鱼岛争端视为日、中两国进行国家意志较量中的一个筹码，企图从一个脆弱的节点下手，从而在根本上扭转中国发展的趋向。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能否奏效，当然还要受到国内外多种因素的制约，其中关键性的因素就是美国的相关立场。
        上个月，就俄罗斯在乌克兰对西方利益提出挑战之事，奥巴马在讨论如何应对时指出，俄罗斯不是美国的头号地缘政治敌人。美国正在面临许多挑战，俄罗斯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且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玩味此语，可见美国对于亚太再平衡的大战略是贯穿始终，锲而不舍的。
        在中国周边，不少亚洲国家认为，中国综合国力持续增长，新锐武备不断问世，又在东海、南中国海尝试打破现状，而在近月普京将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以后，它们更担忧中国行将效仿俄罗斯的强势作为。值此情况下，美国趁时犹未晚，势必做出反应。
美国大战略是“平衡术”
        美国贯彻亚太再平衡战略，手头各种资源自须往亚太地区倾斜，同时也须要发力点，美日同盟自然成为基石。这是題中应有之义，何足怪哉？奥巴马访日期间，在美日联合声明中，重申《日美安保条约》第5条适用于钓鱼岛，可想而知，是其来有自，并非偶然。
        美国运用大战略，无非是“平衡术”而已。在最高层次，亚太再平衡是其全球战略的精髓；其次，在地区战略博弈中，则是稳住最主要的盟邦日本，在日本和中国、日本和韩国之间搞平衡，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再次，在区域性争端中，则是在南中国海如何在中国与东盟（亚细安）国家之间搞平衡，权衡缓急轻重，则菲律宾自是首选的发力点。
        三国时代，蜀汉刘备以东吴击灭关羽，起大军伐吴。吴主孙权遣赵咨见魏文帝曹丕求援。曹丕召见赵咨时，告之：“朕欲伐吴，可乎？”赵咨从容对答：“大国有征伐之兵，小国有御备之策。”史称赵咨对答得体。如今比较美、中综合国力，同三国时代曹魏、孙吴相仿。
        赵咨说法足资古为今用。当前中国崛起未竟，对本身顶层设计的软实力以及应付军事危机的硬实力，应该具有自信心，毋须自乱阵脚。华府以西洋拳法逼近，刚猛有力，北京自会以“太极拳”应对，腾挪移位，至于结局则殊途同归也。
        况且，美国总统易人，则政策丕变。君不见，小布什当政时特别制定的大计方针，至今又有几条屹立而不动摇的？
        《论语·述而第七》：“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孙子兵法·军形篇》又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细思此二语，则悟性自得。有鉴于此，北京对最近的动态不妨以平常心对待，对周边警讯的未来动向则自须认真对待。
        凡在今日高调力主躁进、膨胀者，较之中法战争前清流主战者巨擘张佩纶之流，犹弗如也。当前北京当政者理应埋首求治，增加社会和谐度，致力于国力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再议。
        若换一个角度看，美日联合声明却不失歪打正着，替中国消除了一个隐患。假如钓鱼岛争端失控，而美国对日本遭遇到的挫折坐视不救，则日本举国若痴若狂，可能成为日本走上核武装道路的触媒。一旦东京做出制造核武器的政治决定，以其国力、科技和核燃料储量之多，诚如一位日本高官所言，一年即可造出数百枚核弹。届时美国也无从制止。设若如此，则东北亚政治格局丕变矣，其后果是中国不可承受之重。日后作历史总结时，应当归于北京战略规划不臧所致，为了“几块大石头”，最终中国在崛起的历程中面临惊世巨变。
        美国不希望钓鱼岛争端激化而趋于失控，基点之一，就是立足于避免核冲突或者维护核不扩散体制的考量。质言之，中国反躬自问，也应该将上述因素纳入考量之中，该因素的考量确是战略性的，而“几块大石头”的考量仅是战术性的，应该从属于战略性的考量。另外，中国如何才能真正崛起，这才是涉及大战略的顶层设计，应该被置于这两层考量之上。
作者是斯坦福大学国际安全和合作中心研究员
转载 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