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vs《夢飛行》：立判高下

 

 

　　這一篇所說的兩首歌詞，就是由林夕詞，Raidas唱的《傳說》及由林敏驄詞，徐小鳳唱的《夢飛行》。原文當年刊於《音樂通訊Music Bus》第43期，出版於1987年4月。現在應網友Highyun請求重新在這裡發表。

 

　　早在第二十八期的Music Bus，筆者就談過《夢飛行》，不過當《傳說》代之而起，相信大部份樂迷也就忘了曾有一首《夢飛行》，與《傳說》的寫詞橋段是相近的。

 

　　手法相類的歌詞，最容易比較出高低，而《夢飛行》與《傳說》是不相伯仲還是高下立判，相信有眼光的讀者都可以看出來。

 

　　先講劣處吧！

 

　　筆者上次談《夢飛行》時就談過，《夢飛行》音樂編得輕鬆了一點，完全抹煞了歌詞所蘊含的情感因素。另外，也很難想像，而今有多少女孩子在失意時會讀《詩經》解悶。況且，林敏驄把《詩經》的詩篇融進歌中，也並不渾成，尤其其中一段更有扭曲原來詩篇意境之虞。

 

　　《傳說》又如何？Euro Beat的現代節奏，融入粵劇的故事，尚算有道理，畢竟「雛鳳鳴」的《帝女花》、《紫釵記》、《梁祝》演到那裡爆到那裡，總不能刁難說而今有多少男孩子看過《帝女花》、《紫釵記》。況且，這些粵劇劇情，在歌中是以旁聲如機關槍聲般插入的，聲音是那麼平直，只有最高和最低兩個頻率，聽來仿似來自內心深處的衝擊。《傳說》的音樂基調是沉鬰的，詞曲情緒不協調的情況沒有《夢飛行》的嚴重。

 

　　也許是《傳說》中容許融入粵劇劇情的篇幅較多，所以，林夕勾勒這些粵劇劇情，變得容易了一點，但偶然也有一些生硬的句子，如「三載失釵風」一句就是。

 

　　再來探索一下《夢飛行》與《傳說》的內涵吧！

 

　　《夢飛行》寫一種永恆的嗟嘆：從古以來，幾許情感煩惱纏盡無數過客，但「地球仍會在旋動仍在轉圈」。不過，整首歌詞也就止於這種永恆的慨嘆，再沒有深一層的感受。

 

　　《傳說》則是借粵劇故事所歌頌的「地老天荒」、「以身相待」來反襯現代愛情的易得易失，有若遊戲。不單如此，從歌詞的幾段文字，都可以深入感受到詞中主角對這種「現代愛情」的痛恨與無奈。

 

　　「我要是變心有誰為我盡情罵」是否表示詞中主角有被罵狂呢，不是，只是，當他想到李益變心，還有情深一往的霍小玉盡情罵，但要是他變了心，竟可能是如此乾淨利落，立刻各行各路，不必傷心，不必悔咎，給情人罵變心變了奢侈品。這樣一比較，詞中主角怎不會為這種現代愛情哭笑不得呢！

 

　　想起長平公主與周世顯幾番歷劫，顛沛流離，重逢後仍能如此深情相愛，然而，詞中主角卻「偶然與她見面亦覺甚疲倦」，這是個強烈的對比，而為甚麼「偶然與她見面亦覺甚疲倦」呢？詞中雖沒有點明，也足夠令所賞者產生許多聯想。

 

　　再者，現實生活中找不到天長地久式的愛情，惟有「寄情戲曲與文字」、「化蝶躲入傳說」內，這又是另一層內心掙扎，企圖以幻想和轉移視線來減輕內心痛苦。

 

　　也許可作這樣的比喻，《夢飛行》只是個平靜的湖，而《傳說》卻是個深層中充滿渦流暗湧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