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unix网友2006-04-22 19:36
很久很久以前，在寂静的海底躺着两粒砂。他们相距两尺。一粒砂爱上了另外一粒。他痴痴地凝视着两尺开外的意中砂，平安幸福地过了好多年。每天他都凝视着意中的砂，越看越美。水下风平浪静，砂粒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他知道有自己爱的砂可以让自己凝视，不用管水面上的台榭焦土，沧海桑田。 沙滩上现出恐龙的脚印。潮水涌来，脚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切与海底的砂粒无关，他只是默默地爱着意中的砂。可是纵观茫茫宇宙，芸芸众砂，自己跟别的任何一粒砂有什么区别？她给自己的，只是一个美丽的背影而已，她会为自己转过身来吗？在她的面前，他没有一点点自信。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到自己所爱的砂粒面前对她说爱她。于是砂粒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一点一点地滚动，不放过任何一点动力，不管是细如发丝的暗流还是鱼们搅起的微弱旋涡。每当有这种力量是他总是觉得很感谢上苍。 沙滩上的脚印换成了剑齿虎的，潮水仍然无声地抹去了这个生物留下的印记。砂粒距离他所爱的另一粒砂只有三寸了。再往后，沙滩上出现了人类的脚印，当潮水再一次将这些脚印抹掉的时候，砂粒终于来到了意中砂的面前。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所爱的砂，想想自己在两亿年间所走过的漫长的两尺，瞬间感到天上地下所有的幸福全部都堆砌到了自己一个身上。两粒砂互相看着，不说什么。很久。砂粒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正在这时一股水流涌来，巨大的吸力使砂粒漂起来，被吸进了一个洞里。他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漫长的旅程，看了看自己爱着的砂粒，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洞口合上了，顿时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被一个蚌捕获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蚌偶尔会张开壳，砂粒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自己意中的砂。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爱着的砂也在不远的地方凝视自己，但是他还是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因为在光阴无法侵袭的海底，有另一粒砂可以让自己默默地凝视。 砂粒被层层包裹起来，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越来越弱，他忽然觉得一阵从所未有的心痛，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对他说爱她，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想到这里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某个时刻砂粒忽然觉得蚌有一点摇动，不久蚌壳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海面，阳光，船和人类，人类用欣喜若狂的眼神望着他，这粒珍珠圆润硕大，很快珍珠就被镶嵌到了王冠上。被珍珠包裹的砂粒觉得很悲哀，但是并不绝望，因为他知道，世界依然是美好的，至少在寂寞的海底，还有一粒砂可以让自己想念，可以漫无边际地想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砂粒在王冠的顶端看着百官朝拜，看到百官朝拜的丑像他就想笑。无论是国王还是奴隶都一样是人，凭什么就要去朝拜一个什么国王呢？然道就因为他运气好生在帝王家庭？ 终于国王死去了，王冠被用来陪葬。当王冠被放到棺材里的时候他听着墓穴门被关上，心里想着的是在海底等待自己的另一粒砂。他惊慌但不绝望，因为他曾为了两尺距离整整旅行了两亿年。 或许面对世界，他渺小得可怜，也没有太多得力量去抗争，但是他并不屈服，依然尽他所有的力量，努力地争取着什么。 黑暗的墓穴并不寂寞，时常有老鼠之类的来和他做伴。他独自呆着，不知道光阴的流逝。后来墓穴被打开了，两个盗墓者偷走了王冠，还有王冠上的珍珠。很不幸，他们在一条河边为了这粒珍珠相互斗殴而双双死亡，珍珠掉到了河边。珍珠中的砂粒燃起了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希望，他知道世界上的很多河水最终都要流到海里。只要雨季来临，他就可以随着河水流下，到海里去寻找她。也许要经过无穷岁月才能达到最初的地方，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还有一粒砂可以让自己等待。 很快雨季来了，可是来临的不是暴涨的河水而是泥石流。珍珠被埋到了地下。当然砂粒也没能逃脱。砂粒非常失望，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因为陆地也是运动的，而且比自己快得多。 又是一个漫长。珍珠层已经被剥离得没有了，砂粒终于解脱出来，露出了自己的本色，这一刻，他觉得很干净，自己可以一尘不染地去见另一粒砂了。 上面传来沉重的隆隆声，这是一个金矿，砂粒和其他石头、泥土等一起被扔到了一个酷热的罐子里。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冶金炉，然道自己就要灰飞烟灭了吗？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爱她啊！ 很快，他被融合到了一块金砖里面，运到了什么地方的金库收藏起来。砂粒在悲伤中度过了很多年，想到海底的另一粒砂就觉得心如刀搅，但他从不灰心，他安慰自己说：还会有机会的。不可预知的未来也许会再次把他回复成一粒砂，并且把他带回大海，那样他就可以做长久的搜寻，为了茫茫大海之中的另一粒砂，为了在海底等待他的那一粒砂。 有一天金砖和金砖之中的砂粒被一起取出，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样，金砖被做成了一张唱片，记录下了地球上的各种语言和声音，包括大海的波涛。直到唱片被安装在发射架上的火箭里时砂粒才觉得有些惊慌，他问身边的黄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飞向宇宙，向其他可能存在的智慧生命传达地球人类的信息。黄金骄傲地回答，不是每个黄金分子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正在这时火箭发射了。 砂粒看着越来越远的地球，在宇宙中地球美丽而脆弱。下面那片湛蓝地大海下，那粒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砂粒在哪里呢？他忽然间明白自己可能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大海，回到没有任何诺言就在海底等待自己的那一粒砂面前了。 或许他曾经同世界上最美丽的珍珠、最纯的黄金沾边。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这一切是什么可以骄傲的事情，只是他无力改变罢了。他依然是他，一粒砂，没有任何改变。他想恳求上帝，以他的生命做代价，哪怕在自己所爱的砂粒身边呆上一个小时就灰飞烟灭，他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样至少对得起心中那可怜、简单的爱。 火箭在即将飞出地球的时候燃烧起来,然后爆炸.砂粒绝望了,他连俯视另一粒砂粒的权利都没有了,火烧到了他的身上,他没有了知觉. 火箭没事，依然按照预定程序飞行，倒是砂粒被烧得皮焦骨裂。世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就足以让他粉身碎骨。这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没有能力与世界抗争。 宇宙是绚丽的，当然也是空寂的，飞船带上记录着地球文明的金唱片继续在宇宙中飘渺。 宇宙空间之中传出一粒砂的哭声，飘荡着良久不绝。 然而在这个以光年标度里程的空间里，火箭的轰鸣声亦显得那么的若有若无，更何况飞船里一粒砂的哭泣呢？ 但在璀璨的星光下，在文明的音乐中，哭泣也成为了美，一种找不到形容词的美。 突然有一天，砂粒听到了一种声音“叽叽呜呜”的不知到在说些什么；啊，这就是外星文明？！出乎意料？却在意料之中。这张黄金唱片在宇宙中的旅行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拥有智慧的外星人顺利的破译了其中的一些秘密，沉睡的唱片被唤醒，发出悦耳的乐声。想不到在遥远的星际的另一端，也有一个在宇宙中漂泊的文明。那个星球欢腾了起来，星球上的生物以最热烈的方式庆祝着这一时刻。他们要借助这些的信息，带着唱片，带着他们的星际舰队驶向地球，向另一个文明问好。 33万年的旅途有了结果，两个文明就要以此为信而会合了，这绝对是星际史上的大事。但砂粒显得有些木然。绝望的幸福怎么又回来了？这是真的吗？唱针划过砂粒的表面，发出的声音略有些不太和谐。疼！这是真的，不在梦里。思念如潮水在砂粒的心中翻腾，唱片也很应景的播放着在地球上录下的波涛声，那熟悉的大海的波涛声。他的思绪在毫无边际地蔓延，穿越了时空，回到地球，来到那美丽地海底…… 一年！是的，一年。外星舰长启动了超光引擎，一年后我们就可以看到那颗蓝色的星球，那蓝色地海洋。蓝色，多么美丽多么忧郁的蓝色呀。 一年，多么漫长的一年呀；绝望中重燃思念的他，一年的光阴也觉得有些长了。 记录在飞船中的各种信息被逐一的破译。他们听到了婴儿的哭泣，看见了母亲的微笑，还似乎闻到了充满生机的大森林的味道；他们知道了，那个叫地球的文明的主人是一种金属甲壳虫，那些甲壳虫沿着被称为公路的痕迹移动，不时的会从甲壳虫的金属躯体内走出些肉呼呼的幼体在一张称为Internet的蜘蛛网的世界里恋爱着，失恋着…… 一年后，星际舰队准确的进入了太阳系，为了不惊扰他们在异域的朋友，舰长及时的将航行速度调整到常速，并用最友善的方式发出了进入领空的讯号“嘀嘀嗒.......”“嘀嘀.......”“嘀嘀嗒.......”没有回答。无奈，他们继续向坐标行进。 “叽叽呜呜”的声音在外星舰队中大了起来，他们没有看到那颗美丽的蓝色的地球，雷达的复眼也没找到，舰队里漂浮着疑惑。轻型前哨机报告，在与“地球”相近的的轨道上有颗金黄色的星球。舰长恍然大悟，哦，原来他们用金子来做唱片是要告诉我们地球将变成金子一样的颜色呀！ “前进！”舰队开向了那颗金色的星球，太阳风给舰队带来了温暖，也照亮了金色的唱片。 “地球，我回来了；爱人，我回来了”砂粒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只要到了地球，我总会努力回到你的身边” 金色的地球逐渐的清晰了。那个地球失去了大气的保护，映满他们眼帘的是漫天的飞沙，金色的砂粒覆盖了整个星球，没有了湛蓝的海水，没有了澎湃波涛，整个星球一片金黄，展现着一种凄美。 正在舰长一筹莫展时，实验室送来在最新报告：音频记录仪在舰队出发时唱片播放的波涛声中录下了一丝异样的声音。很快，他们的攻坚小组找到了原因，是一颗砂粒特别强烈的思念干扰了能量场导致的。他们细心剥离了砂粒，经过详尽的分析，破译了这粒金砂在地球上的初始坐标。星际舰长亲自带着那张唱片来到了那曾是太平洋寂静海底的沙漠，进行着寻找文明的最后一次尝试。太阳落下了，借着星光，除了一块未被风化的岩石，他们什么也没发现。翻开岩石，他们看到一块红色却不是砂粒或金子什么的结晶体。舰长弯腰拾起那块异样的结晶看了看，又看看另一只手上的砂粒。 砂粒惊讶得快要晕倒了，那块琥珀里包裹的不就是美丽的她吗？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文明了”舰长失望的走向特使舰，在登上悬梯的前一刻，舰长停了下来；他放下了红色的结晶体和砂粒。“把这留下吧，也许等到下一个轮回的文明发现它们的时候会得到些什么。” 舰队缓缓的驶离太阳系。 在地球的黑夜里，莎和砂傻傻的对望着。两亿多个春秋的话语哽咽了咽喉，此时他什么也没法说出。砂多想告诉她无数的故事呀，两尺的路他绕了多少光年，他看到了扇贝的心跳，他看到了皇朝的兴衰，在墓室里觅食的老鼠，还有记载在唱片中的文明乐音，在璀璨的星空，以及外星的舰队和在希望与绝望中一直思念着她的那颗心。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心依然为她悸动。他能想象，在他离开地球不久后爆发的那场浩劫，硝烟、辐射和高温，以及蒸发了的太平洋的水，这一切带给了她多大的苦痛。他无语，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那带着一丝忧郁地双眼。 地球又大约自转了180度，在太阳落下的另一个方向，射来一片光线。砂看见了在莎那美丽的琥珀外衣里包裹着一滴水，虽然看不出蓝色，却是异常的可爱。 太阳浑圆的一个从地平线升起，莎开始惊慌起来，痛苦的象在喊着什么。而砂却什么也听不到，封闭的琥珀传不出一丝声响。砂看着爱人痛苦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办法。太阳越来越高了，大地开始炽热起来，看着爱人痛苦地样子，砂也感到些什么了。太阳风带来的热量极迅速的被水分子吸收，“砰
